拾花酿春

      天冷夜长无事闲暇时，整理物品，从包里掉出两朵玉兰花，花径小巧玲珑，小手指般大小，不同于北方玉兰的雍容大气，有几分小女儿般的清丽秀美，婉约动人，像极了蜀中给我的印象。

这两朵玉兰，是前几日夜游宽窄巷时无心所得。宽窄巷，是成都一处特色文化街区，宽巷子、窄巷子和井巷子三条平行排列的城市老式街道，还有散落在其中的四合院落组成了各具特色建筑群落。晚间的宽窄巷，灯红酒绿，人头攒动，“而已”、“觉缘”、“见山书院”这样有趣的店面吸引着各地的游客。随涌动的游客漫步，我被浓郁的香味吸引，看到一位老妇人，系着蓝布围裙，脚边一个笸箩，坐在一家咖啡吧的窗下，咖啡吧霓虹灯招牌不时变幻着颜色，洒在她身上，忽而绿，忽而红，她却兀自安静地串着小巧的玉兰，用的是红棉线，三朵两朵的，素朴自然，淡然恬静。静静地驻足看了一会儿，在香味中忆起去年重庆偶遇腊梅的情景，也是在闹市区，白天一位老妇人背着背篓，装满了刚从山上摘下来的腊梅，几多黄蕊点缀在树干上，凑近一闻，香味直入肺腑，当时就买了满满的一大捧，怀抱着飞越千里带回家。

一座城市，犹如一本打开的大书，游客有不同的读法。去那名胜景观，是一种正襟危坐地严肃读法。穿街走巷随意浏览城市的边边角角是另一种读法，我更喜欢后种，好像总能在不经意间得到意外收获。还是在重庆，在最繁华的城市广场，有背篓卖梅花的，也有随意散步的老人，肩上立着一只鹩哥，却不见鸟笼。老人见我们回头看它，就直接停下来，坐在路沿上，给我们展示鹩哥从肩头到口袋，又到袖子里的绝技。老人展示完微微一笑，又背着手散步走了，从容自若，闲散自在。觉得川人是真的懂得生活，忙碌是别人的，慢生活才是自己的。

气味是一种记忆，所有的香味，绵绵不断地牵引出内心的情感。在这安静的冬夜里，看着玉兰，忆着腊梅，心里却闻到了栀子花香，唤起栀子花盛开的儿时记忆及家人温暖的气息。南方家乡有簪花的习俗。每家天井院子里都会有一两株栀子花，刺枚花。花期来的时候，孩子们别在衣襟耳鬓，在青板石铺的小巷子里嬉笑打闹。或者看谁家低矮院墙里伸出的刺玫花是自家没有的颜色，偷偷摘了来，配在一起，藏一份扮俏的小心思。含蓄的大人们会把栀子花摘下来，放在一只盛了水的白瓷碗里，随意地放在堂屋的案几上，花朵们拥挤热闹地散发着香气，透过木格的门窗，轻轻渺渺地飘出来。这香味在若有若无间，以一种不知不觉的方式，浸入我童年的记忆里，让我无论走到哪里，闻到哪种花香，都能想到生命最初的那段时光，让我在这冬夜里，酿出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