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秋光

今年国庆节七天长假,我们这个城市,天气两天一变:晴天,微风小雨,大风冷雨,仿佛经历了夏、秋、冬三个季节。其实,现在还是地地道道的秋天。上班的第一天,才到寒露节气。寒露,寒气凝聚,露结为霜,表明节候进入深秋。

连续几天阴雨,让小区的秋,带着几分落寞,几分萧索,一下子涌到我们面前。高温酷暑的日子,人们总盼望一场劲爆透雨,解暑降温,给烦躁的生活,送上一份清凉。可这秋雨,连续几天,缠缠绵绵,拖拖沓沓。这才下了几天,它那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的脾气,湿叽咕噜、滴滴拉拉的德性,就让人心烦,让人厌倦。几天看不到蓝天白云,人们心头便蒙上了一层阴翳。

今天,雨停了,风静了。可头顶的阴云,却迟迟不肯消散。云层像一张灰色的大幕,将天底下的一切,笼罩着,压抑着,太阳也不遂人愿,躲得杳无踪影。树根下,草坪上,路面上,到处潴积着雨水,久久不干,让人们的心情,也被浸染得湿漉漉、凉嗖嗖的。

小区那些垂丝海棠,红花继木,法国梧桐,日本晚樱,还有白榆,青枫,紫薇,黄桷,都在树下撒了一地残枝败叶,再被大风刮起,四下飘零。就连甬道边高大的香樟,本来不是换叶季节,也被几天的连风带雨,扯下了不少黄叶,在甬道上留下星星点点、斑斑驳驳的污渍。

萧瑟秋风,连绵秋雨,让人触景生情,睹物伤怀。这个时候,这种情境,我们就不难理解前人为什么要写下“水风轻、萍花渐老,月露冷、梧叶飘黄”、“秋风秋雨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这样的诗句了。

我想去看看雨后的荷池,那么娇嫩的物事,一定经不住这凄风冷雨。节前几天,那里还有满池的荷叶, 把水面盖得密不透风,如想看看荷叶下游动的锦鲤,还得弯下身子,在缝隙间寻觅。一池渐老的莲蓬中,还偶见三两支晚熟荷花,亭亭玉立,一展芳姿,宛如旧时大户人家年轻的少奶奶,骄傲地睥睨着众多老去的莲蓬。可是,今天来到池边,我却看到,满池的荷叶,被打得七零八落,破破烂烂,只剩一些瘦梗,光秃秃的,杵向阴霾遍布的秋空,似在诉说着凄凉。浑浊的水面上,偶见几片落红,便是先前那些骄傲的晚花,已成残瓣败蕊。枯荷听雨,虽然常被画家描上宣纸画布,赋予其残败之美,但不管象吴冠中这样的顶级大拿,还是其他别的画家,他们尽管能把枯荷画得那么出神入化,揭示出多少美学内涵,可在现实中,水中残荷,这无边的落寞,让人体味到的,尽是一种寒秋的肃杀。

走在甬道上,看着任人踩踏的枯枝败叶,走在荷池边,看着满池的败蕊残梗,不禁让人心有戚戚,悲从中来。“年怕中秋日怕午”,今年中秋已过,很快就要天增一年、人长一岁了,时光流逝,我们拴不住日脚,人增一岁,逼得我们又在变老。心里想着,不禁有些暗暗惆怅,再往前走,脚步慢下许多。

转到小区另一边,猛然抬头,只见前面一株高大乔木,主干粗壮,满树繁花,让人惊艳。这是一株复羽叶栾树,在我们这里,初秋开花,深秋结籽。现在这个时候,繁花仍在,有果初成,花朵如葡萄大小,一嘟噜一嘟噜地聚在一起,整个树冠都被花朵占满,远远看去,满树绛红,绿叶为衬。看到栾树,让人眼晴一亮,心中为之一振。“谁言秋景皆落寞,又见枝头别样红。百草凋零委沟渎,一树繁盛唱大风。”不讲究平仄韵脚,信口吟岀,一吐为快,心里顿觉宽松了许多。

迎面,走来几个银发老邻居,穿着运动服,拿着羽毛球拍,都是小区熟人,早锻炼归来。我跟他们打招呼,前头的老者朗声答我:“几天下雨,可把我们憋坏了!出来打了几局。”老者爽朗的笑声,驱散了空气中的潮湿,更驱除了我先前涌起的隐隐忧郁,心情便越发疏朗起来。(2022年10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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