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凡高的模特儿想到的

埃顿 1881年4月

我认为,园丁皮艾特·考夫曼是我在这里找到的一位好模特儿。我考虑,最好让他拿着锹或犁一类的东西摆姿势,不是在这里室内,而是在庭园里,或在他自己的家里,或在田野里。但是,让人们懂得如何摆姿势却是件棘手的事。他们在这方面非常顽固,很难让他们接受你的要求。他们只想穿着最好的衣服来摆姿势,结果膝部、肘部、肩胛部和身体其它任何一个部位都显不出表现他们特征的凹凸变化。

这一段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凡高一心想画农民、工人之类的劳动者,画他们劳动时的样子。可是当凡高请来这些社会底层的人做自己的模特时,往往不如自己所愿。他们首先想不明白这个荷兰人为什么要找自己画画,他们认为找人画像的都是上层社会的小姐,夫人。有谁会找一个矿工,农民或织女来作画呢?

但是既然这个荷兰人愿意画自己,还给自己一点酬劳,虽然不多,不过比起自己白天的劳动来说所要做的轻松太多,何乐而不为?

而到了约定的时间,这些劳动者往往会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尽管这衣服也不怎么样,但他们觉得这是对作画这件事及凡高的尊重,摆的姿势也是端端正正。他们不知道,凡高要的不是这个,凡高要的就是他们在田里,在矿井下劳动的样子,拿铁锹的样子,挖掘的样子,要的就是他们日常劳动穿的粗布麻衣。

他要为他们作画,要让他们也入画,谁说只有王公贵族才能入画,在凡高眼里,劳动者的形象比漂亮小姐们有意思的多,他想表现这些人,想为他们在绘画的历史上留下一笔。


凡高素描

凡高写出了自己的烦恼,在这一点上与这些人总是很难沟通。这里我想起鲁迅先生对群众的态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就是革命者经常是先觉者,而人民群众是“铁屋子里熟睡的人”,他们要么“不觉”,要么后知后觉。这里就存在一个对立和矛盾,先觉的革命者怀着对底层人民的同情和怜悯,发起革命,抛头颅洒热血。可是人民群众往往不理解革命者,这就是矛盾,也是悲哀。人民群众觉得你做的事和自己无关,就在那瞎闹腾,啥也没改变。

所以往往摧毁这些先觉者的不是敌人,因为对抗敌人你可以勇敢,坚强,硬碰硬,可是面对群众你往往束手无策。你在战斗着,不知道怎么突然在人群中一个群众就向你捅了一刀,你还没法还手。甚至还要用你的血做“人血馒头”吃。

所以最伤人的往往是你要帮助的人。群众不仅对革命者如此,对其他群众也一样。孔乙己在咸亨酒店里那样使人快活,但是“没有他,人们也便这么过”。我们不说劣根性的问题,但这确实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

先觉者往往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们别无选择,始终还是要去救助群众。我们看鲁迅先生的一生就是这样,你看他一方面帮助进步青年,批评政府,同时写小说讽刺封建愚昧的群众。所以他的一生一直在“呐喊”,同时又不断陷入“彷徨”。这里面就有我们刚才所说的这种矛盾。

鲁迅先生开始的态度是那我就不作为了,反正大家在铁屋子里熟睡继而入死灭,并不感到痛苦。你呐喊,把他们叫起来,如果打不破铁屋,最后还是一样死在里面,大家会痛苦万分。鲁迅先生开始的时候是这个态度,其实后来也基本是这个态度,但是钱玄同说你把他们叫醒,就有打破屋子的希望。鲁迅先生自己想了很多,觉得希望这个东西,是他无法否定的,因为希望在于未来。


鲁迅先生

凡高一生画了很多底层的劳动者,可是他一生穷困潦倒,没有真正地卖出一幅画。他一直不被认可,包括这些他所描绘的人。大家可能会觉得文森特是个好人,可是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甚至觉得他不务正业。没有能力谋生导致他的生活一直需要提奥的支持,在提奥成家之后,这个问题就更加突出,也是造成凡高最后悲剧的原因之一。

所以我在这介绍凡高,也是希望大家能看到这一点,对他人特别是和自己不同的人多一份包容,试着去理解,至少不打击。那我想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国家,世界都会变得更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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