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呼吁与忠诚,仅从标题就能感受到,这不是一本研究“进取”的励志书籍。事实也确实如此,其副标题其实很好地展示了这一“不很友好”的方向——对企业、组织和国家“衰*退”的回应。对的,看多了鸡汤,也读过不少催人奋进的书,偶尔换换胃口,变个方向来看这大千世界,大有不同。
只是,对于一个本就悲观的闷骚中年来说,这种转变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折磨。10/1之后就捡起本书,短短105页,读完却花了近2个月的时间。好在,埋汰虽有,收获却是不少,许久未有动笔的冲动,这一瞬间也再次萌生。果然啊,人被蹂躏的厉害了,才会想的多一些,才会有所沉淀。时不时地,还是需要这么折腾一下。
回想起来,读书太慢一方面是内心排斥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赫希曼的立意实在太高。企业、组织、国家,任何一点都值得穷其一生研究,赫希曼却都想涵盖在内,并希望从中找到共通的内容。写的难度大,读的难度自然也不会太小。
对我个人而言,实际上,仅仅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自己感兴趣,并能带来实在“收益”的东西。所以,如此一边读着,一边寻找着,抽丝剥茧自然慢上许多。
今天,也仅就这些收获记录一二,闲暇之余之余,也希望能对小伙伴们能有所助益。
Part1,有关衰减,组织要有足够的敏感
“在任何一个经济、社会和政治体系中,从总体上看,个人、企业和组织都具有从富有效率的、理性的、守法的、高尚的或合意的行为模式滑向衰落的倾向。”
说到组织,和自己最切身相关就是企业,所以,这一段落,所谓的组织,我的关注会更多地聚焦在“企业”。但是,道理是通的,如果你想向家庭、朋友等关系层面扩展,也是可以的。从大到小,我希望能在理性的大帽下,寻找到一些感性的存在。
跌宕起伏才是人生,组织也是。同一赛道,容量总会有饱和的时候,经历快速奔跑的初始阶段后,组织会进入相对的稳定期。但是,风平浪静之下,风险最容易被忽视。及早发现这些风险并积极应对,组织才可能长盛不衰。
对企业来说,组织衰退最直接的数据是财务收入的下降。但是,数据本身已是结果,应对衰退,滞后的弊端太过明显,所以,如能寻找到一个更提前的因子,会好上许多。
其实,深入去看,和成功一样,所谓衰退,根因也是落在人上。客户也罢、组织中一员也好,组织衰退之初,个人的行为表现,其实会是组织兴衰的有效的晴雨表。只是,个体多变,想从无数的个体中提炼共通点,难度太大。幸运的是,这一点,在本书中,我找到了。
面对衰退,“退出”和“呼吁”是个体行为的两种典型表现形式。一则强调的是一言不合就分手的决裂,一则偏重的则是苦口婆心的抗争。
在书中,这两点,赫希曼本是把作为“应对衰退”的“方法”来展开讨论的。但我个人理解,对很多组织或个体来说,“应对”本身并不是太大的问题,但“看清”自身却是难上加难。
就像一位减肥成功之人,回望肥胖之时,不禁感慨:“真丑!”,但回到当初,自己可不觉得,“多换几个姿势,拍出来照片一样帅气逼人”,你说是不?类似的逻辑,就是我读书时错位的感觉。
所以,主动的管理,首先要做到的该是“发现”。结合自己的经验,“退出”和“呼吁”,我认为不仅仅是一种调节的方法,如能理解成一种“信号”,或许会更加准确、更有成效。
如前所述,对于个体,无论是客户还是组织一员,都有自我选择权利,当自己对组织报以失望时,可以选择“退出”,也可以选择“呼吁”。无论哪一种,其实都说明,组织在一些关键点已经出现了衰退的迹象。
行文最后,赫希曼积极呼吁,应对衰退,组织应“改善有利于退出和呼吁双双健康运作的制度设计”,而实现这一改善的起点,该就是对“衰退”保持警惕,对个体的“退出”和“呼吁”保持足够的敏感。
对于自信的“组织”或“企业”来说,这种表述肯定存在很大争议,但是,如果我们能报以更加开放的态度,未雨绸缪,组织一定会受益良多。
当然,改善有利于退出和呼吁双双健康运作的制度设计,这点也很重要。好的制度让坏事变好,坏的制度让好事变坏,一个对“退出”和“呼吁”保持足够敏感、足够开放,并能积极响应的制度,一定可以实现良性循环,确保组织越来越好。
长此以往,基业长青不无可能!
Part2. 退出与呼吁,个体该如何判断
为应对衰退,赫希曼呼吁,“企业或组织必须对消费者或成员的呼吁尽快做出回应……”,为此,企业或组织“应当设计出一种制度,以提高人们呼吁的意愿和效率,降低呼吁的成本。”
既然如此,对于个体来说,那是不是说,我们积极“呼吁”就好呢?在“退出”与“呼吁”之间,哪些情况适合选择“退出”,哪些情况又更适合选择“呼吁”呢?
身处组织的浪潮之中,个体是渺小的,但也因其如此,所能参与的事情也更多种多样,小到情感问题,大到家庭、组织、企业问题。个体更为感性,也是我兴趣所在,所以本段文字,我会更多地聚焦在影响个人情绪的关系网络,从小到大,争取在“感性”的纬度中找到些许“理性”。
对组织而言,赫希曼认为,“退出应当与呼吁相结合,……,呼吁机制作用于前,退出机制作用于后。而且,消费者或成员被暂时“锁定”且手中还拥有退出选择时,呼吁能在敦促组织绩效回升过程中发挥较大的作用。”
如上的言语,是从组织的角度来思考何种方式能更有效地帮助“组织”从衰退中走出,但换位思考,面对退出的犹豫与纠结,这何尝不也是为“个体”提供了一份指导。
退出仅仅是一个“动作”,其实并不太难。难得是“舍”与“得”之间的权衡,一旦掺杂了“感性”的因素,“退出”就变得没那么轻松随意。
“不能退出的时滞越长,退出决策就越发难以形成。必须与组织相守一处以免局势糟糕透顶的信念,自始至终都是在不断强化的。”
与此想通,不忍割舍的“情感”,在关系建立的那一刻,已在不断强化,从未停止。时间越长,越是难以割舍。
那么,是否有一个可供判断的依据,来支撑自己在“退出”与“呼吁”之间评估选择呢?读完全书,我认为还是有的。
本书第32页,针对一起诉讼的案例,赫希曼分析到,“利害攸关方是否使足力气把争讼摆到决策者的面前,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结局对它有多少好处,二是它能影响决策的概率。二者的乘积与提起争讼与否成正比。”
所以,两点因子可供思考。一是行动之后的收益;一是自己的影响力。当个体有足够的影响力,并能在成功之后获取足够的收益,自然值得奋力一搏,不然,及早“退出”也罢,相持下去的“沉没成本”可能会成为拖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到底还要取决于个人潜在收益与成本进行充分的理性比较。”赫希曼最后总结。
Part3. “忠诚”对选择的影响力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退出”与“呼吁”的纠结中,一旦“掺杂”了太多“情感”的因子,所在会变得更为复杂。以本书论,所谓的“情感”就是标题中提到的另一主题——忠诚。
“尽管对所加入的组织并不称心但仍不肯轻言退出,是忠诚行为的一个特征。”
因为忠诚因素的存在,“退出”的结果会被极大缓解,倘若个体在组织也有足够的影响力,则“呼吁”会成为更多数的选择。
就个体而言,情感因子的关键影响,不可忽视。决策时,个体的选择会因为“情感”的影响而有所“失真”,这一点在应对组织衰退时,同等存在。
需要强调的是,“忠诚”不能完全改变“组织”衰退的趋势,具体改善还是要落实在“退出”和“呼吁”的选择。但是,在组织经历衰退的关键点,“忠诚……能为企业或组织恢复绩效提供一个(有效的)缓冲空间”。
就个人而言,我不排斥“忠诚”,甚至,对这种弘扬我民族荣光的优秀品质之一,我高举双手表示赞同。但是,从理性的角度讲,面对“衰退”,我又很不希望这种感情用事的事情一再发生,无它,太虐了,何苦为难自己!
但我相信,无论怎样,总有人会依然如故,也所以此,才有了那么多跌宕起伏、可歌可泣的故事!对此,我要保持足够的敬意!
Part4. 有一种退出(公共品领域的不可能完全退出)值得警惕
有一种退出比较特别,因为多重社会关系、股权关系、人际关系……,个体很可能难以与组织完全完全断绝。或者说,即使“退出”了,因为各种环境的影响,你仍会对“组织”保持着紧密关注。自欺欺人,以至于深受折磨。
所以,应对这种组织关系,轻言“退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认真想来,此类关系中,无非三种选择。
一是不完全退出。退出但不能自拔,或是消极抱怨,怒骂愤恨;或是另立门户,积极抗争。但无论哪一种,都是走上了绝对对立的不归之路。
二是彻底退出。抑郁症治疗中,一种比较有效的手段——换一个地方,换一种环境。其实,这也是完全退出的一种应用表现。全新的环境与组织,与过往完全割裂,好处是可以再不被干扰的环境下,涅槃重生;但坏处也是明显,从0开始的将来,舍弃太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与决心。
三是积极“呼吁”。既然明知道不能割舍,不如积极应对。考虑“呼吁”发挥效用的两个关键点——“收益”与“影响”,回归理性,努力发挥优势,假以时日,未尝没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以上三种选择,各有优劣,但如果说一定哪种更为适合,却是见仁见智了。性格不同,局势不同,甚至是冲动之下的选择不同,结局会差之千里。
就我个人来讲,权衡利弊后的理性选择虽然更符合大众心理的认知(好与坏取决于取得“好处”的多寡),但是,如能坚守本心,选择与自己价值观更为契合的、更能让自己开心的应对,或许会更长久,更为重要。
End. 写在最后
以上行文仅仅是个人一家之言,是最符合我个人需求的思想与总结,但难免以偏概全。本书核心的观点,还是译者在序言中的总结更为准确。摘录如下,以飨读者。当然,想要更好的,还是建议您拿起书,自己咀嚼一遍,这样才好。
“赫希曼总体结论有三。一是,退出应当与呼吁相结合。在组织衰退的前期阶段,二者的结合具有一定灵活性,在后期阶段,这种结合的灵活性较小,原因是现实的市场结构兼具垄断与竞争的特征。二是,呼吁机制作用于前,退出机制作用于后,消费者或成员被暂时“锁定”且手中还拥有退出选择时,呼吁能在敦促组织绩效回升过程中发挥较大的作用。三是,我们应当设计出一种制度,以提高人们呼吁的意愿和效率,降低呼吁的成本。”
感谢您的耐心阅读,谢谢!
2020/11/24
《退出、呼吁与忠诚》经典摘录
序P4,面对组织绩效的衰减,消费者或成员有两种选择,一是退出,二是呼吁。
序P4,在主流经济学家看来,竞争和退出是恢复组织绩效的最好方式;在政治学家的眼里,退出则无异议背叛,呼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序P4,(赫希曼认为)就促进组织绩效恢复而言,退出不如呼吁,竞争不如垄断。因为垄断能够阻止退出,有利于呼吁机制发挥作用。
序P4,赫希曼总体结论有三。一是,退出应当与呼吁相结合。在组织衰退的前期阶段,二者的结合具有一定灵活性,在后期阶段,这种结合的灵活性较小,原因是现实的市场结构兼具垄断与竞争的特征。二是,呼吁机制作用于前,退出机制作用于后,消费者或成员被暂时“锁定”且手中还拥有退出选择时,呼吁能在敦促组织绩效回升过程中发挥较大的作用。三是,我们应当设计出一种制度,以提高人们呼吁的意愿和效率,降低呼吁的成本。
序P5,(赫希曼的论证表明)对企业或组织的忠诚具有延缓退出的功效,能使呼吁在修复衰减过程中的作用趋于极值。因为此时的退出最具威胁,企业或组织必须对消费者或成员的呼吁尽快做出回应。
序P7,强化民主管理有利于从精神激励层面调动员工们的主观能动性、积极性和首创精神,能增强员工们对企业的认同感、使命感和归属感。
序P9,我们的制度设计取向应当是:拓宽呼吁的渠道,降低呼吁的成本,提高呼吁的效率,采取有效的回应措施。
P1,在任何一个经济、社会和政治体系中,从总体上看,个人、企业和组织都具有从富有效率的、理性的、守法的、高尚的或合意的行为模式滑向衰落的倾向。
P3,对企业和组织而言,产品质量或服务数量的绝对或相对下降,是绩效衰减最通常的表现形式。
P7,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它所创造的剩余是充裕的,且能稳定地增长;但孤立地看,每一个企业却都是勉强维持,以致一招不慎就铸成大错。
P30,退出与否通常要根据呼吁的潜在效应来决定。如果消费者认定呼吁能产生较好的效果,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延缓退出。
P32,利害攸关方是否使足力气把争讼摆到决策者的面前,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结局对它有多少好处,二是它能影响决策的概率。二者的乘积与提起争讼与否成正比。
P41,消费者剩余是消费者按照市场价格购买某种物品只能获得的益处:益处越大,消费者维护既得利益的积极性就越高,就越想为企业或组织“做点儿什么”。
P44,如果一个人从一个社会阶层向另一个社会阶层移动的阻力较大,则各个阶层都会产生维护自身现存生活质量的强烈动机,因此,呼吁机制将会自动地得到强化。
P46,通过诉求和利益及理念聚合而形成的民主调控过程与在组织内部培育“呼吁”机制,具有完全相同的含义。
P48,一职多能固然值得赞许,但它不能成为定则。
P51,退出召之即来是操西班牙语的南美社会的特点,对形成内讧及独裁的政治特色也许“功不可没”……。
P52,企业选择的质量标准……,除了实现利润最大化以外,还应尽可能地降低消费者的不满情绪。
P55,一个模型不管多么差,活生生的事实从不能将它打翻在地,只有另一个模型问世才能把它赶将出去。
P64,对产品或组织依附程度较高的成员,通常会寻求某种方式以发挥自己的影响力,尤其是当他认为企业或组织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时,其施加影响的愿望将变得更强烈。
P65,忠诚……,能为企业或组织恢复绩效提供一个缓冲空间。
P66,不论在什么条件下,只要退出虽唾手可得但并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而呼吁效应又离不开高度的社会创新时,忠诚或特殊的制度性障碍就会对退出起到独特的阻止作用。
P67,对卓有声誉的组织和团体而言,消费者或成员忠诚度的降低反而会使它们受益。
070,与退出威胁一样,联合抵制是介于退出和呼吁边界上的另一种现象。在联合抵制的作用下,退出不再仅仅是一种威胁,它实际上已经达到了一种完美的境地。
P75,进入组织的费用较高而对退出的惩罚又很严厉,是生成或强化忠诚的主要手段。但这种做法或是打压了退出,或是削弱了呼吁,也可能是退出与呼吁双双受到了抑制。
P78,尽管对所加入的组织并不称心但仍不肯轻言退出,是忠诚行为的一个特征。
P79,个体成员认为,尽管组织没有对退出做过具体限定,但离去的代价十分高昂。因此,在这两种情况下,虽面临上乘选择但成员不轻举妄动,说到底还要取决于个人潜在收益与成本进行充分的理性比较。
P82,不能退出的时滞越长,退出决策就越发难以形成。必须与组织相守一处以免局势糟糕透顶的信念,自始至终都是在不断强化的。
P83,在公共品的例证中,由于完全断绝关系是不可能的,某人还得继续关注组织的态势。所以,尽管已经退出了组织,但他仍然是公共品的消费者,至少,他摆脱不了这些公共品的外部影响,可谓逃遁无门。……这时,退出是抗议状态下的愤然离去,而且在一般的情形下,是在组织外部进行公开指责和斗争,而不是在组织内部寻求变革。换言之,与其说这种选择是介于呼吁与退出之间,还不如说它是一种内部呼吁和外部呼吁(退出以后的呼吁)相结合的机制。
P87,在为数众多的权衡退出与呼吁选择的决策中,美国人往往是优待退出而刻薄呼吁,而且,还把这种厚此薄彼的选择看成是美国得以生存和壮大的原因。
P91,与严格的隔离制度相比,仅仅把贫民阶层中的少数精英擢升到上流社会反而使上流社会对拼命阶层的统治变得更加稳妥。
P104,对理想组合概念的批评可以引出以下三点建议。一时,要想永葆抵御衰减的能力,主要靠一种回应机制发挥作用的企业或组织,也应当间接地引入另一种回应机制。二是,有的企业或组织也许应当形成一个有序的循环周期,以便使退出和呼吁轮流作为“主角儿”发挥作用。三是,理想的组合具有天然的不稳定性,因此,改善有利于退出和呼吁双双健康运作的制度设计,也许是很有益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