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然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变化,抱住魏参政的臂膀对白泽道:“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们一家都是神人!”
锦绣自豪道:“只要是在东海之上,没有什么可以难倒我们。”
白泽附和:“这倒是,所以才让大家上船来。”
小龙人举着胖手呼道:“在陆地上也不怕,我会喷火了!青姐姐说我以后能够成为一条真龙!”
一行人划着小船回到岸边,见到了百无聊赖的旋龟落离。落离刚刚把地面上的杀手全部解决掉,趴在岸边等待与众人汇合。
小龙人眼睛一亮,急吼吼地奔过来:“小龟龟,我想死你了,你教我的喷火术我已经学会了!”
白泽好奇地蹲下来,将落离托在手心里瞅了瞅。落离见到昔日的上神如此的平易近人,不由生出感动来,更虔诚地趴在了白泽的掌心。
白泽笑道:“好有灵气的一只龟,又勇敢又有能耐,叫什么名字?忍者神龟?”
落离哀嚎一声从白泽的手掌心翻下,一头扎进了沙堆中去。
朝堂依旧是原来的朝堂。依旧表面一派和谐,背里风声鹤唳。皇帝年纪也大了,听不得不中听的话,人又固执,每每在堂上一不顺心就摔了东西走人,因此,敢说话的人本来就不多,敢说到点子上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因为渔村遇袭,魏参政担心叶太师对他们的计划已有所察觉,因此逃脱出来后即刻着秦萧然联系了朝内的几个人,商议之下决定立时出手。
今日的早朝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来的早了些,孙达依旧一副板正严明的模样,从不扎堆,一个人安静地等在一旁。
叶太师慢慢踱了进来,甫一出现便被几名官僚团团围住,嘘寒问暖。他颇有些得意,十多来年他能笼络这么多人,在朝堂屹立不倒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深知大部分人都是贪利的,他并不会去直接输送利益,他会通过各样的途径让旁人去给他们输送利益,然后他掌握所有的细节和证据,一劳永逸。至于其他不敢收受利益或者坚持两袖清风的,他便去了解对方的弱点。因此大家对他既恨又怕,无奈被抓住了把柄和弱点,往往不敢吭声。
唯独这个孙达,叶太师觉得有点难,好在目前孙达还没碍着自己什么,他也便懒得管他。
很快便到了上朝的时间,每个朝臣各自整了整衣冠鱼贯而入。叶太师的余光瞥到孙达似乎看了自己这边一眼,他定睛望去却发现孙达又恢复到原本的板正面目,叶太师突然间感到头痛了一瞬,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皇帝这些日子的情绪都是恹恹,众人也都谨小慎微,呈报的事情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今日上朝仍是这般死水一潭,听着朝臣啰啰嗦嗦呈报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皇帝心生厌烦,无精打采地问了一句:“众卿还有本要奏么?若是无本可奏,便退朝吧。”
孙达突然从队列中站出,向上躬身一礼:“臣有本启奏。”如同这潭死水中被人掷了一枚石子,漾起微微波澜。
其他的朝臣皆竖起了耳朵来,这孙达负责刑狱律法,平时上朝一般不会多开腔,但是一旦开腔定是言之有物。此时他突然走出,众人都提起了兴致来。
皇帝看了他一眼,眼底有道不明显的情绪掠过,口中只淡淡道:“爱卿请说。”
孙达目不斜视,字正腔圆:“启奏陛下,臣近日翻阅往年的案宗,发现了一些旧案当年审查得很不严谨,其中最引起臣注意的一份案卷便是八年前参知政事魏衍谋逆一案。”
话音未落,朝堂上已响起一片“嗡嗡”声,谁都知道当年的这桩大案,魏参政官位之高,仅次于叶太师,设置参政一职实际是为了让他牵制朝堂势力,防止一家独大,同时监看包括太师在内的官员们的异动。然而完全没有预兆地,在一天夜里魏参政从家中被突然带走,罪名是通敌谋逆。一方面从一家客栈里搜出魏参政和敌国的书信往来,另有府内证人佐证,定罪定得很快。虽然魏参政咬紧牙关,到最后都没有招认,但还是被判了斩刑。只是行刑前夜,天牢突遭大火,魏参政被烧死在牢中。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提的。”叶太师冷不丁接了一句。
“太师此言差异。”孙达不紧不慢地回道,“一个案子岂能因为当事之人已死就尘埃落定,若是他当年为冤枉致死,不是更该为他平反呢?”
孙达的话字字落力,言语中更是道明了魏参政可能含冤的意思,让一众人等都倒抽一口凉气。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早已告老,监理此案的官员正是叶太师,孙达这样的说法岂不正是质疑叶太师监理不利。
叶太师果然变了脸色,发作道:“孙达你不要信口开河,你有何证据说当年这桩旧案审查得不严谨?!”
皇帝沉默了半晌也开了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是啊,孙爱卿你说说你有何发现呢?”
孙达又向上施了一礼:“启禀陛下,臣将当年作为证据的信笺和魏参政的笔迹进行了比对,发现笔迹虽然极其相似,但在个别字迹的收尾处,开笔处,折弯处都有微小不同。臣认为每个人写字都有特有的习惯,即便外形模仿得再像,习惯也难以学得丝毫不差。”
说话间,孙达从袖中取出两封书信展开,继续道:“魏参政曾经是臣的恩师,因此臣对他的习惯多有了解,参政在与别人通信时喜欢在信末点上一个微小的墨点,你们看,这封信便是他家常写的信件。”他又指着另一封信来,“这封便是所谓通敌的信件,信末并无什么墨点。魏参政的这个习惯在所有的信里都有,大家若是不信大可去翻看恩师曾经寄出的信件,因此,此为疑点一。”
“至于疑点二。”孙达抖了抖疑似通敌的信纸,“这些纸张均是出自京城一家叫做玉墨林的店铺,众所周之,这家卖的纸张质量过硬,是以官员显赫都喜欢用他家的纸张,但是大家却不知道一样事情,那便是这家为了提升墨汁在纸上的附着度,延迟墨迹褪色,在打纸浆的时候特地加了一种特制的粉末进去,而魏参政对这种粉末敏感,一旦接触便会浑身成片地起红疹,试问他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这种纸张写信呢?”
“还有疑点三。”孙达竖起三根手指头,“就是那个府内的证人,他声称自己帮魏参政去给敌国奸细送过几次书信,我查了一下他的证言,其中一次是三月初八,接头的地点是城内的同福客栈三楼的上房。然而我去同福客栈查了他们的日志,三月初八那天客栈整修,根本没有开门。而我再去打听这个所谓的证人,才了解到在案件审理结束后不久他便生了怪病离奇死了。试问一件人证物证都有问题的案子,如何能够顺利通过审查并且结案的?”
句句铿锵的逼问让所有人都沉默了,皇帝的眉间却闪过一丝不耐,陈年旧案,就算有蹊跷,他也不想再翻出,况且那件案子自己也给了意见,如今旧事重提他的面子也不大挂的住。半晌,皇帝恹恹地问了一句:“其他爱卿有何看法?”
有片刻的静默,随即有人从队列中站出,道:“臣以为此案关系重大,而疑点众多,臣认为应该重审,臣附议。”
陆续又有七八个朝臣出列,纷纷道:“臣附议。”
甚至有几个没有站队,一直又受叶太师压制的朝臣也站了出来,道:“臣等附议。”
叶太师的脸色如死灰一般。皇帝的脸色也不大好,他看向叶太师,问道:“叶爱卿怎么看?”
叶太师上前一步,刚刚准备开口,内侍总管小步上前对着皇帝轻轻道了句:“临安府的云将军在外求见。”
皇帝皱眉道:“他来干什么?”顿了顿又摆摆手,“传他上来吧。”
云兮出现在朝堂上满面春风,内力应该已完全恢复,他步履稳定气色红润,带着微微和煦的笑容走过长长走道,经过叶太师面前时还朝他微微点了个头。
叶太师面色如常,但是背脊上却爬了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云兮从墨叶山庄逃走的当晚他便知道了,然而派出大半私兵仍然没有将其擒回,如今他还堂而皇之地来到了朝堂,叶太师内心里不由得捏了把汗。
皇帝看着座下正在行礼的云兮,莫名道:“云将军不在临安府,怎么突然来了京城?”
云兮声音朗朗:“回禀陛下,臣是被墨叶山庄的主人邀请来京,臣在墨叶山庄小住了几日,主人盛情,臣吃的好住的好,越发的神清气爽。”
“墨叶山庄?”皇帝略略思索了一下,“可是京郊的那个?”
叶太师急忙上前两步:“正是,是一名商人的私宅……”
云兮眼中的笑意更深:“主人十分客气,臣临走时看上几名仆从,主人竟二话不说就让臣带走了。”说完此番话,云兮似突然醒悟一般,补充道,“今日来此本想向陛下请安,却忘了此时正值上朝议政,臣说了些废话实在不该。”
叶太师的面色变得苍白,在云兮逃走后两天,府内接连失踪了几名仆从,他起初并没有当一回事,如今看来很可能是被云兮偷偷带出了山庄,并且作为人证来要挟自己。至此,叶太师终于明白云兮今日来到朝堂的目的,他是要拿墨叶山庄的内幕来逼自己同意为他的老师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