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在那个秋意盎然的下午，数学老师一句话，刺穿了昕哲，在这最叛逆而又脆弱不堪的年纪。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脸上仍挂着嬉笑的神情。
“昕哲，你数学学不好了。”像是一句玩笑话。
昕哲如往常一般反应慢的，刚想回应，才发现心已经缓缓沉下去了，重得她几乎张不开嘴。
一开始，她将所有问题都归揽在自己的身上，确实是自己前一段时间疏于复习，才导致那么多题目做不出来。昕哲的数学是很差的，她高一第二学期数学考试没及格过一次。
她自以为理智地压下了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想要回到课堂中去时，她惊讶地发现这竟并不简单，既追不上老师讲解的速度，大脑也是空洞洞的。昕哲开始怀疑自己了，她咬着牙强迫自己写玩一道题后，才敢抬起头来。
老师正在擦黑板，昕哲下意识地望向黑板后刷得雪白的墙。有许多学生喜欢在墙上乱写乱画，唯独黑板后的那堵墙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因为极容易被老师逮到。
突然间，有一丝什么东西从昕哲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惜它消失得太快，她没能抓住。
“昕哲，第十六题答案是什么？”
“7！”她飞快地回过神来，在看到老师微微点头后，轻轻吁了口气。
在回家的路上，她那股浮躁顽固的劲儿就上来了。昕哲不停地向顺路的同学抱怨，巴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宣泄出来。那个同学很有耐心，偶尔做出简单的应和。昕哲明白，她不了解，但没关系，愿意听就行了。
快到14路公交车站时，车已经快速驶来了，昕哲还未来得及说再见，同学便匆匆地跑过去了。她很幸运，赶上了那班车。
昕哲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越行越远。她转过身，一个人缓缓走向地铁站。
“没什么好抱怨的……”她疲惫地靠在地铁站里的墙上。那墙上凹凸不平，很不舒服。昕哲只好稍微站直些。她无聊地扫过防护门后立起的花花绿绿的广告，最终，目光定在一个环保宣传上。上面印着冬天里的山谷，黑色的山石衬着皑皑白雪，显得干净而又宁静，在那些奇奇怪怪的广告中脱颖而出。
宣传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拍摄地点：长白山。
昕哲一下子想起来了，在几个星期前，她父亲问她寒假想去哪里玩，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长白山。”只是因为她好朋友曾和她说，长白山下雪特别好看。
昕哲生活在上海，一个冬天不会认真下几次雪的地方，总是雨夹雪，或是好不容易积起的雪，第二天早晨便化了。
昕哲呆呆地看着那幅宣传，直到地铁驶来，阻断了她的视线，才回过神来。“要是能去长白山看雪就好了啊……”她摇了摇头。
在吃晚饭的时候，父母才问起她补课的情况。昕哲一愣，她太过于沉浸在去长白山看雪这件事上，已经忘了这件不愉快的事了。“还行啊，挺好的。”她回答道。
“你现在这样，让我想起了《大象席地而坐》。”和好朋友聊姚栎说起这件事时，姚栎说道。昕哲摇了摇头，不，不一样。
“我可没想过要逃。”昕哲看着姚栎说。
“我当然知道啦，我也就是突然想到。”姚栎随意地摆了摆手，拿起一旁的画板开始完成速写作业最后的收笔。
昕哲趴在桌上，闭上眼睛，继续想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