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手术刀丨因果


桃源村山清水秀,遍地良田,春天桃花盛开,映红了整个山坳,秋天蜜桃丰收,飘香了十里八村。桃源村的人们世世代代以种桃为生,过着幸福惬意的生活,直到有一天……

1

镇上为了发展经济,招商引资建起了一座化工厂。这厂子上面冒起滚滚浓烟,下面排出股股黑水,就连空气中也是弥漫着刺鼻恶臭的味道。

从此,桃源村的环境急转直下,非但桃花开得也比往年少了,就连桃子的个头也比往年小了一半。

刘老汉是村里出了名的种桃大王,眼睁睁地看着桃子质量不断变差,心里着急得好像点了一把火。

他气鼓鼓地去找化工厂老板王大脑袋评理,结果不是被门岗的保安拦下,就是被拴在厂子里的狼狗吓回来。

三番五次之后,刘老汉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脑袋低低地耷拉着,再也提不起半点精神。

那天刘老汉蹲在桃林边上,正吧唧着嘴抽旱烟。突然惊雷一声巨响,一辆黑色小轿车“嘟嘟”地冒着黑烟慢慢停下了。

王大脑袋顶着一颗闪闪发亮的卤蛋一样的光头,急匆匆地从车上蹿下来,原来他的汽车爆胎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你不着,这次被我堵上了吧!”刘老汉暗自笑道。

他顺势拿烟袋锅子往鞋底一磕,扯开嗓门大声喊道:“王大脑袋,你个龟孙,你看你那个厂子把村里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人在做,天在看,现世报了吧!”

“你个老不死的瞎叫唤什么?我投资建厂,赚钱第一,关你们村屁事儿?”

“小瘪犊子,人不能光钻到钱眼里。这厂子污染水源和空气,咱们都活在这天底下,你还能不喝水,不喘气喽?”

“我在城里住别墅,吸的是氧吧,喝的是矿泉水,有本事你也来啊?穷鬼!”说着,王大脑袋乐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来,“咕咚咕咚”地牛饮一番。

刘老汉气得手心发抖,捡起地上的土坷垃使劲砸了过去。

王大脑袋扭起肥硕的身躯,艰难闪过,随后,两腿一扒拉,溜之乎也。

刘老汉蹲在地上,腮帮子鼓鼓的,像极了卖豆腐的梆子,敲上去准是“梆梆”响。

2

春天刚过去,桃花乱落如红雨,眼瞅着桃树就坐了淡青的果子。

可这天旱得厉害,土地皲裂,有了很深的口子,好似要吞掉什么似的。

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地里好像真的冒了烟儿!

刘老汉看着河里犯浑发黑的水,不住地长吁短叹,可又不能眼看着桃树旱死,于是找了块稍微干净的水面,挑了几桶水浇地。

此时,恰巧有记者来采访,他要为镇上的利税大户王大脑袋作专题报道。

王大脑袋带着记者在村里四处转悠,两人笑得前仰后合,跟亲兄弟似的,王大脑袋的那颗光头在阳光下愈加明亮起来。

恰巧,记者看到了正在浇地的刘老汉,见那桶里的水黑得如同墨汁一样。他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忙不迭地跑过去追问。

“大爷,您好!我是镇里报社的记者。这水污染了吧?您用脏水浇地,桃子还能吃么!”

刘老汉刚想回答,王大脑袋一看形势不对,立马跑了过来,故意跟记者转移话题。

他很明白,这年头,“防火防盗防记者”可不是白喊的。这水污染的消息要是一见报,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记者还想再问,也不知道王大脑袋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他那张大的嘴巴又合上了!

刘老汉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我才不吃这果子,都卖给你们这些人!”

记者讪讪地挠挠头,跟在王大脑袋屁股后面往别处去了。

3

放暑假的时候,王大脑袋的儿子王小脑袋来村里玩。王大脑袋因为业务忙,就放他一个人在村里瞎转悠。

桃源村民风淳朴,桃子成熟的时候,除了夜里驱赶觅食的松鼠,白天基本少有人看园子。

王小脑袋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踩着野花唱着歌儿。此时的早熟桃子镶嵌在碧绿的叶子中间,愈发红得诱人,好像一个个精灵在不住地对他眨眼睛。

王小脑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在树上的桃子。

他警觉地往四周看了下,见山野无人,赶紧闪进林子,兴奋地伸手摘了几个。

摘完后,他偷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拿出矿泉水瓶,倒点水洗了洗,狠咬一口,汁水四溅,口舌生津,感觉比吃了蜜还甜。

王小脑袋再也按捺不住,胆子一下大起来,没一会儿,整个果园里最好的桃子都进了肚儿,撑得他直打饱嗝儿。

可不曾想,晚上的时候,王小脑袋上吐下泻起来,脸上的虚汗像条条小溪一样汩汩地流下来,整个人痛得蜷缩着一团,像极了受惊的刺猬。

这可把王大脑袋吓得够呛,手忙脚乱地披上衣服带他去看医生。

刚到医院,王大脑袋就火烧屁股似的喊开了:“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大夫!”

医生见怪不怪,稍一询问,就知道是食物中毒。他有条不紊地开了药单子,安排护士给王小脑袋输了几瓶液体。

过了好长一阵子,王小脑袋才稍微有了力气,能说出话来了。

“小朋友,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医生温和地问。

“没有啊!”王小脑袋看他爹在旁边,不敢说偷吃的事情。

“说实话!”王大脑袋声严厉色,眼睛瞪得滴溜儿圆。

“我吃了些桃子,我看那树上的桃子红扑扑的,就摘了几个。”王小脑袋迫于他爹的淫威,把实情秃噜出来。

“在哪里摘的?”王大脑袋问。

“就在厂子北边,靠河的那块地儿。”王小脑袋说。

“那里的桃子不能吃!”王大脑袋知道那是刘老汉的地。

“为什么不能摘?”医生和王小脑袋异口同声地问道。

“都怪这老不死的。”王大脑袋一五一十地说了情况。

“你可是说桃源村的刘正?”医生诧异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王大脑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那是我爹!我爹就是靠种桃供我上的大学,让我走出山村,到了城里的医院。”医生神情悲愤,怒火朝天。

王大脑袋那卤蛋般光亮的脑门好似蒙了一层灰,瞬间暗淡了下来。他木然立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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