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天的信」只说“欢喜”和“不懂”

图 / Francesco Mazzoli

戈叔:

昨天晚上看到一篇文章,是《地球最后的夜晚》的制片人单佐龙写的,叫《“地球”的至暗时刻》,记录了很多电影拍摄过程中的曲折。

读完之后,跟你感慨了好半天,这片子拍出来真是不容易啊。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拍电影是件特别难的事情。

去年年末那部很火的电影《摄影机不要停!》,说的就是拍电影的事。即使是一部只有36分钟的低成本三流丧尸片,背后也有着一群人咬紧牙关的热情和努力。

更不用说是由一位青年导演拍摄的,他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长片。

可是,我还是没有想过毕赣这一次的难。我觉得很多人都跟我一样,想不到《地球最后的夜晚》有好几次差点拍不出来。

毕竟,那是毕赣嘛,拍了一部长片就被称为“天才”的人。

我们总会自然地以为天才一定会比较幸运,他的创作烦恼一定会比较少。


那篇文章里说了很多没有资金,没有演员,没有主创的难处。但是,我印象最深的,却是毕赣的几次情绪失控。

一次是《地球》开机不久。

开机第一天就赶上暴雨,不得不停机,一停停了近一个月。每天损失数十万,刚成立的公司眼看支撑不下去,演员没有戏拍,连司机和厨师都走得一个不剩。

觉得已经到尽头了的毕赣跟制片人吵架,喊得声嘶力竭:“我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公司可以不要,家也不回,我他妈的只要拍完这部电影!”

一次是中途“假杀青”的时候。

大家去KTV唱歌,毕赣借着酒劲与监制抱头痛哭,他说:“你们都看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现在连一部电影都拍不完。”

还有一次是戛纳电影节开幕之后。

《地球》入选了“一种关注”单元,最佳剪辑版本却还没有制作完成。

后期主创连续三周熬夜工作,几乎不眠不休,人人精疲力竭。毕赣劝调色师休息一会儿,不要无效劳动。

调色师暴怒,“我哪还有时间休息!我再休息,你们就都别想带拷贝去戛纳了!”毕赣也咆哮起来:“那我就不去了,我不要去什么他妈的戛纳,我需要你拿出最好的质量来!”

所以说,拍电影的难,不在某一部,而在每一部。在那样的难之前,再天才的人也难免崩溃。

幸运的是,《地球》最后还是拍完了。

就在十个月之前,2018年2月9日清晨7点,是它最终杀青的时间。


我们俩都很喜欢这部电影。已经看了两遍的你,正在为它写一篇长评。

这两天,也看到很多人在批评这部电影。

的确,有《路边野餐》在前,《地球》显得没有那么那么惊艳。但也不可否认,它依然是一部好电影。

它的尴尬在于,一部在表达上很有突破的艺术片,被当成跨年贺岁片送上了院线。

很多人都在骂,那天我们俩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就听到了。

这让我觉得有点难过。


我的难过,不只为这部电影,也为那些跟风进了影院,却因为看不懂就说出很难听的话的人。

丰子恺在《认识绘画》里,写过一段对于鉴赏名作的建议。我读过之后,一直不敢忘记。

信口批评是求学的青年们最宜忌避的恶习。

他们尽可说“我欢喜这幅画”,或“我看不懂那幅画”,而就正于有道;但不宜妄评其“好”与“不好”。好与不好是评定其艺术价值的。

名画乃各画家的精心结构之作,皆富有美的价值。鉴赏者与某画家性情接近,便容易理解而爱好其作品;与某画家性格隔远,即不容易理解而不爱好其作品。

故万人皆得发表其对于名作的理解的程度及好恶的心情。但非确有见识,不宜妄评其好坏。这一点不但有关于美术修养,又有关于德业。

画也好,电影也好,还有书、音乐……我们看很多东西都应该这样。

多一点敬畏,少一点狂妄。是为了自己。

我猜,你也很喜欢这段话吧。那就让我们一起记住它。


阿心

1月3日


阿心与戈叔的一年之约,为你而写的365封信。 

都收录在公众号:不如写信

(谢谢你来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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