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些事(十二)
傍晚时分,星斗满天,新月如镰,高悬中天。虽是寒风料峭,挡不住孩子们的童趣天真。饭碗一撂,二子振臂一呼,孩子们如箭脱弦,蜂涌而来。
二子年龄稍大些,有号召力,四邻八舍的孩子都愿听他。俗称孩子王。
一声大喊,看新娘子噢。
孩子们一崭儿齐在门前排起了队。二子悄悄地说,我喊一二三,你们就一块喊,新娘子!发喜糖!
一会儿,喊声如雷,童稚之声在夜空飘荡,经久不息。
婆婆,即我舅妈,满脸堆笑,手捧小藤匾子,喜冲冲出得门来,站在孩子们面前,对二子说,来的人人有份,一边点着人头,一边手里抓糖,算得精确,每人一块喜糖以后,匾里还有两块,二子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糖已到手中。
不经意间,婆婆笑骂二子说,死你个猴精,说着就佯装追他,二子嗤溜一下,钻到人群里去了。
二子与我玩得好,我们常在河里吃猛子,摘小瓜。还一起叉青蛙,剥蛇玩。于是他将多得的糖给了我一块。我却不大好意思接。
此前,舅妈安排我压床,已得了糖和枣子,果子等。心里还是很感谢二子的。
发糖以后,看新娘孑的时间到了。论资排辈有讲究。有专人打红纸捻子,就着罩子灯,在烛影摇红中,象征性地在新娘子脸上照一下,此时,新娘子必须站起来,面有羞色,人面桃花,再称赞一番,如仙女下凡,西施转世,旺夫发婆,多子多福等等,尽是吉言好语。
新娘子由此也可收到各人送的红包,皆大喜欢。
穷姑娘有一嫁。嫁前浑身上下,都要换上婆家的衣服,里外新。光鲜得很。不带娘家的半寸纱到婆家。
六七天后,有个送衣服的仪式。由娘家人,将姑娘的衣服,叠好,用包袱皮子裹好,送到婆家。一是送衣,二是连带会亲,双方至亲就算认识了。
条件好一些的,会亲单独举行,女方到男方,由男方设宴招待。
彼此寒喧之间,女方都对新娘子大加夸赞,姑娘有多能干,要粗的有粗的,要细的有细的,拿得出,放得下。挑担挖沟,割麦栽秧样样在行,一着不让。针头线脑,当锅摸灶,全不在话下。
婆家明知话有些滿,也不点破,点头赞许。
此时的新娘子,确实忙里忙外,灶上灶下忙个不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子二十一过,女子十八将临,便有媒人上门说合。媒人大多是土生土长的能言善辩中年妇女,做惯了此事,不图钱财,吃喝,就是喜欢而已。并非媒人专业户,方园十几里,谁家的小伙英俊壮实,干活是个把式,为人厚道老实。能过得起日子。谁家的姑娘俊俏漂亮,贤惠,性格温柔,能吃苦,传宗生娃,没得说。
媒人上门,巧舌如簧,能把草说倒,树叶落,水倒流。投其所好,做父母的哪有不允之理?我的大表兄嫂的婚事就属此类型。
父母点头,约好日子,带着男方登门。家里寒碜,免不了要求人借些衣帽鞋袜等等。手表属高档奢侈品,当不在此列。
媒人带路。左右说合,净挖对方优点,又扩大不少,甚至无中生有,说得双方心动。
男方主动,女方羞涩,躲躲闪闪,不时偷看一眼,直到父母呼叫,方千呼万唤始出来。犹用双手遮羞面。在男方面前一走而过,心内扑通扑通如鹿跳。纳鞋底,针戳手,切青莱,破了皮,神不守舍。好奇心驱使,这个男人到底怎样?我要跟他一辈子,生儿育女,白头到老?想到此,脸上血泼,泛起阵阵红晕。心底的话,向谁倒?
又想,父母做主,难不成将闺女往火坑里推?城里人谈情说爱,有的还手牵手,勾肩搭背,真是羞死人了。一付无可奈何而又无法抗挣,又不想抗挣的复杂心情,搅得她六神不安。
直到看亲一行渐行渐远,她才来到父母面前。大致情况一讲,大事即定。
未完待续
2018 12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