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七)

冬天的乡村,夜幕降临是一瞬间的事。

许阿佐家里家外,到处都是亲朋,鞭炮声此起彼伏。他们四个悄无声息地钻进他奶奶房里,奶奶的半壁房子紧挨着许阿佐家的三间正房。没有大人的参与,倒也怡然自得。他们四个在一张废旧的课桌上打起扑克来。打到兴头上,突然停电了,四周黑漆漆的,许阿佐摸出他奶奶的手电筒,置手电筒于高处,四个人就着微弱的光芒继续打牌。不务正业的娱乐方式,让几个人玩性正浓,甩牌的声音一声比一声豪放响亮起来了。

“那个阿佐,你真是不醒事,怎么不让同学们去吃饭呢,躲在这里打牌。雨静啊,你妈和你爸也来了。他们不来,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许阿佐的妈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推门而入后,把许阿佐数落了几句。

高雨静想起来,自己的表姨妈是许阿佐的亲舅妈,曲里拐里还算是一门远房亲戚,难怪爸妈要过来赶人情。

同学聚在一起,吃饭是次要的,玩才是正经事。匆匆扒拉了几口,就从席上退了下来,继续去打扑克。等高雨静爸妈吃完了,她便跟着一道回家了。三差一,三个男生只好又斗起地主来,九点多才散场,各自回家。

石诺飞离得近,几分钟就到家了。余思寒离的远些,村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他便从大路回家去。回到家才得知父亲寻他去了,他又出门找父亲,一个走大路,一个走小路,阳差阳错,来来回回,直到晚上十点才碰面。余思寒看父亲的脸色不太好,也默不作声。冷了几天,父亲才跟他讲话,说同学之间在一起玩可以,不要搞到太晚回家,让大人操心。

正月十五过完,新学期又开始了。

开学没多久,高雨静收到了余思寒的来信,心里砰砰直跳。满页缀着鹅黄色小花的信纸,散发着幽幽淡淡的香气,字迹一笔一划,有刻意的工整,称呼直接是雨静,让她觉得亲昵亲切许多。

信中汇报了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各科成绩,还有选择理科的想法。信末问高雨静有没有最近的照片,希望能寄一张。同学之间,互寄照片是正常的事情,上学期室友们都收到了许多同学照片。闲暇时翻翻影集,可以回味起许多有趣的往事。

高雨静从收到他的来信起,走路轻快了许多。做作业、打球、吃饭也是眉飞色舞,感觉满腹的话,要洋洋洒洒喷薄而出。两张薄薄的信笺,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

次日收到刘小月的来信,才得知余思寒写这封信不知浪费了多少信纸,觉得开头不行, 就一把揉了信纸重新写,又觉不妥,继续揉,再写,再揉。高雨静想着他抓耳搔腮如此慎重提笔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写个信,至于这么困难重重吗?

回信寄出去以后,高雨静就盘算他收到信的日期,假想着他读信的模样,回信时若有所思的表情,再盘算着信件从投递以及到自己手中的时间。盼望着,盼望着,像朱自清盼望春天一样,终于再次盼来了回信。

这次的信件叠了一个小船的形状,还是两页纸的内容,蓝底花信纸。

“雨静:

  你好!

收到你的回信,我非常高兴。在我发出写给你的信后,每当宣传委员发信时,我的伙伴们总要问:有没有余思寒的信?今天,终于收到了你的信,我的伙伴们就说,余思寒,这封信可是我们给你盼来的,你得去商店里表示表示吧。

你在信中说初一时你欺负我,其实你一点都没欺负我,在初一的那段日子里,还是挺值得怀念的……”落款和第一封一样——友余思寒,没有日期。他没有记仇,高雨静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寝室里,不允许独乐乐,一定要众乐乐。所以每个同学的信都是公开的,自己读多少遍是自己的事,必须其它的人也要读上一遍,顺便抽丝剥茧,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或者端倪,这样午夜梦回的时候,就有了许多话题可以拿出来侃侃而谈。

室友们经过剖析推敲反复斟酌,大致判断余思寒是有那么一丢丢喜欢高雨静的迹象,只不过没有直接表白。对于高雨静来说,这一点点萌动的情愫似乎恰到好处,毕竟年纪尚小,还应该以学业为重。只是嘴上一直否认自己有“暗恋”对象,万一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岂不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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