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们说到简爱初见了浪子罗切斯特。这次我们要聊俩人发展成恋人的故事。不过我们这里,主要不是为了分析恋情,所以那些让人心动的片段可能会一掠而过。我们主要要讨论的是简爱对罗切斯特的救赎。
我们知道罗切斯特已经心灰意冷。然而,为什么简爱可以让他重燃爱火呢?这里面是有一系列的的过程的。
自从上次那一晚奇怪的对话之后,罗切斯特此时对简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因为罗切斯特已经认定简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罗切斯特就好像一口高压锅,他心里那些罪带来的痛苦无处释放。简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安全阀,简很镇定,又正直可靠,更重要的是她富有同情心,不会对罗切斯特冷嘲热讽。罗切斯特身处的是一个压力重重的富豪名流圈,充满了各种罪恶,随时会被唾弃,人人都精心打扮,带着面具活着。简对罗切斯特来说,就是一个安全的树洞。
罗切斯特对简说了自己和舞女塞莉纳.瓦朗的故事,罗切斯特的原配太太疯癫被弃之后,他就走上了放纵的道路,包养了舞女塞莉纳.瓦朗。他对塞莉纳充满了热恋,然而却发现塞莉纳对他的崇拜和爱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阿黛勒的身世
他一度对塞莉纳怀有他所说的“grande passion”①。对于他的这种爱情,塞莉纳宣称要用更高的炽热来回报。他以为自己是她崇拜的偶像,虽然长得丑,可是他相信,象他所说的,比起贝尔维德尔的阿波罗②的优美来,她更爱他的“体育家的身材”③。
塞莉纳.瓦朗把罗切斯特的不俊美,吹捧成为“体育家的身材”。而背后和情夫却说罗切斯特是一个残废。简爱一件面就直言不讳地说罗切斯特不美。简爱的坦荡,赢得了罗切斯特的信任,一如他亲口对简所说。
罗切斯特的心声
而以前,她却惯于热烈赞扬她所谓我的‘beauté mâle’③。这方面,她跟你截然相反。你第二次和我见面,就直截了当地对我说,你认为我不漂亮。当时我就感到了这个对比,而且——”
罗切斯特的心声
他突然又离开这个话题,嚷了起来,“奇怪,我会选中你来听我倾吐我心里的这一切,年轻的小姐;更加奇怪的是,你居然安安静静地听着,就好象我这样的人对一个象你那样古怪而毫无经验的人讲述自己的演歌剧的情妇的故事,是世界上最平常的事一样!可是最后的一件怪事却解释了第一件;正如我以前有一次说过的,你庄严、体贴、谨慎,生来就是听人家倾吐秘密的。再说,我知道我选了哪一种心灵来和我的心灵交流。那是一种不容易受到传染的心灵,一种奇怪的心灵,一种独特的心灵。幸好我不想伤害它;不过,即使我想的话,它也不会从我这儿受到伤害。你跟我交谈越多越好;因为我不会损害你,你却会使我重新振作起来。
对深陷罪恶的罗切斯特来说,简爱高尚的灵魂就像磁石一样吸引了他。在这个弯曲悖谬的世界里面,好像明光照耀。因此,罗切斯特就不由自主地敞开心扉。简爱的正直,体贴不知不觉间治疗了罗切斯特的伤痕。
简爱出人意料的回应
“不会的,阿黛勒不应该对她母亲的过错或者对你的过错负责;我是很关心她的。现在我知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没有父母——她被她母亲遗弃了,你又不肯承认她,先生——我将比以往更加疼爱她。我怎么可能不爱一个象朋友般喜爱自己的家庭教师的孤苦伶仃的孤儿,而去爱富贵人家的一个讨厌自己的家庭教师的娇生惯养的宠儿呢?”
罗切斯特倾吐了自己的罪孽,而简爱十分镇定,并没有表示对罗切斯特的憎恶。憎恶是常人的反应。相反,简爱对阿黛勒表达了更加的疼爱之情。这种超乎常理的怜悯使得简爱与这个冷酷的世界相比,更加地具有了不一样的吸引力。
于是,他们两个人的心就越走越近。简爱始终在运用理智约束自己的情感,她清醒地知道自己的地位和罗切斯特的差距。得知英格拉姆小姐出现在罗切斯特的身边之后,她甚至画了自己最丑的像和想象中英格拉姆小姐的最美的像来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冲动。简爱始终用理性约束着自己的情感。是否正当,是她行事为人的依据,即便她爱上了罗切斯特。这最后的底线也是她持守的。这和现在动不动就滚床单的爱情剧来说,是如云泥之别的。如果简爱放纵了自己的情感,简爱就会沦为罗切斯特的玩物,而不会赢得尊重。在历经她把罗切斯特从大火中救出,还有共同处理梅森的伤势这些秘密的行动中。罗切斯特已经对简有了充分的尊重。
罗切斯特的认识
“我喜欢为你效劳,先生,并且在一切正当的事情上服从你。”
“确实如此,我看到了你是这样做的。当你帮助我和使我高兴的时候——当你在你特别地称之为‘一切正当的事情’上,为我工作和跟我一起工作的时候,我从你的步子、神态、眼睛和脸上看到了真正的满意。因为假如我吩咐你做你认为不正当的事情,你就不会有步态轻松的快跑,心灵手巧的敏捷,也不会有活泼的眼神和生气勃勃的脸色了。我的朋友会安静而又脸色苍白地转过身来对我说:‘不,先生;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不正当的。’还会变得象一颗恒星那样不可动摇。是啊,你也有力量左右我,而且能伤害我;但是我不敢向你指出我什么地方容易受伤,要不然,即使你是如此的忠实和友好,你也会马上把我刺穿。”
然而,此时的罗切斯特对自己的罪,认识并不明确,他只是急于为自己开脱。把自己的过犯归罪于自己的不幸,并企图用同样的方法来得到简。而无视自己的妻子还活着的事实。他拐着弯地措辞,想绕过自己的良心。
简爱的回答十分简单,倚靠人来救赎是没有用的。罗切斯特需要回到上帝面前。
罗切斯特的挣扎
“好吧,简,让你的想象帮助你吧;——设想你不再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姑娘,而是一个从童年起就被放纵惯了的野男孩;想象你是在一个遥远的外国;想象你在那儿犯了一个大错,不管它属于什么性质,或者出于什么动机。但是,它的后果将跟随你一生,而且玷污你的生活。注意,我不是指一件罪恶;我不是说流血或者其他什么犯罪行为,那些罪可以使犯罪者受法律制裁;我说的是错误。你渐渐觉得,自己所做的事其后果完全无法忍受;你采取措施获得解脱,采取的是不寻常的措施,但既不是不合法的,也不是有罪的。可是你仍旧痛苦,因为在生活的范围内,你被希望抛弃了。你的太阳在正午时刻因为日蚀而变暗了,而且你感到在日落前无法摆脱它。痛苦和卑贱的联想成了你回忆的唯一粮食;你四处徘徊,在流浪中寻找安宁,在放荡的生活中寻找快乐——我指的是那种没有爱情而只有肉欲的放荡生活—— 它使你智力迟钝,感情枯萎。你是那样的心倦神怠,在多年的自暴自弃后,你回到家里,找到了一个新朋友——不去管是如何或是在哪儿找到的,你在这个陌生人身上找到了许多光辉的优良品质。这是你二十年来一直在寻求而未能遇到的;它们都新鲜、健康、没有被玷污或者败坏。这样的友谊使人复活和再生;你感到比较美好的日子回来了——有了比较崇高的愿望,比较纯洁的感情;你希望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希望用一种比较配得上一个不朽的灵魂的方式度过你的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是否有理由跳过习俗的障碍——一种既不被你的良心所认可,也不被你的判断所同意的传统的障碍?”
他停下来等待我的回答。我该说些什么呢?哦,愿善良的神明启示我一个明智而又满意的回答吧!多么徒然的愿望!西风在我周围的藤萝里低语,可是并没有温和的爱丽儿①借助它的声息来传递话语,鸟儿在树梢间唱歌;可是,它们的歌声不管多么甜蜜,却无法让人理解。
罗切斯特先生又提出问题。
“这个流浪过、犯过大错、而如今寻求安宁和忏悔的人,敢于向世人的舆论挑战,为了让这个温柔、文雅、和蔼的陌生人永远依附他,借此取得他自己心灵的宁静和生活的更新,这样做是不是正当呢?”
“先生,”我回答,“一个流浪者的安宁或者一个犯过大错的人的悔过自新,决不应该依靠同类。男人和女人都会死去,哲学家会在智慧上动摇,基督徒会在善行中动摇。要是你认识的什么人受过苦,做过错事,那就让他到比同类更高的地方去寻求力量来补救,寻求安慰来治疗吧。”
“但是工具——工具呢!做这事情的上帝要指定工具。我自己就曾经是个世俗的、浪荡的、不安的人,我跟你说这话不是打比喻;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给我治疗的工具,在——”
当然罗切斯特听不进去。我们暂且按下不表。下次我们要来分析,简对自己的救赎,那就是重新面对里德舅妈,造成她一切苦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