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好~亲爱的您。
下了几天雨,放晴了,今天天气很好,又要开始热起来了(目前是阴凉处很冷,太阳下可以晒伤的状态哦)。
最近在做什么呢?是在忙着编竹兜呢?还是在看养的蜜蜂……还是无聊的坐着看着,看着我又坐在屋顶,陪着这只与你有关的鸡,自从你离开以后,我也都这样陪着它,一坐就挺久的,但是也没在意过。
看着这只鸡啄一下米再喝喝水,以前在老家喂鸡当真没有这么注意过这些,现在感觉它很乖顺,虽然我一动它还是缩回笼子里,一惊一乍,跟你年轻时硬朗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但是可能跟它待久了,现在我往槽子里撒米它已经不是那么怕了。我看看它,它看看我,我是笑着的,但是想的很多。我读不懂它,它会读懂我吗?它喜欢啄菜叶,啄一口甩来甩去,叶子成小块它才吃,可是笼子是漏的,会甩掉下去,每次都要在它便便上面给它翻上来,有些时候手还够不到。它很喜欢啄玉米,我把玉米藏在米里,它还用嘴翻翻捡捡,刚才我还悄悄的从隔壁家鸡笼里偷了几粒。
我还听着徐曼很久以前的电台回放,你会好奇吗?为什么我会听电台?因为这些电台里包含着我以前从初三到高三的记忆,但是不重要了,过去很久了。
你在那儿还好吗?应该不会有累到鼻尖滴汗的事儿了吧。还记得你会从房前的那一簇竹子砍下一两颗,我在旁边看着,你把它削成很多宽窄不一的竹条子,然后泡在水里。几天之后就开始编各种东西:背兜,栅栏,还有可以乘东西的竹兜子。还记得有那么些木头,又粗又大,有新砍的也有以前搬家的时候拆来的,你会用来给我做新的床架,会做板凳,做桌子,稳固又光滑。还记得你会因为这些流好多汗,鼻尖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院子里、工具上、木头上都有。
而我,从不曾给你擦过汗。
那儿也应该没有病痛,这儿离疫情过去也不远了,妹妹明天都要开学了。你生病那天起,我们的心都悬着,近几年你一直在意的东西,是曾祖母过世的日子,那个日子和你的年数越来越接近了,这道坎儿,为什么你一直在意。
接受这么多年科学教育的我一直都不懂。
亲戚朋友来来往往,因为特殊时期,不能聚,就只能一波接着一波,我也刚好放假,就在那儿陪陪你,虽然起不到什么用,没有什么话题,也就是陪着,晚上就给你洗洗脸擦擦手,一下十几载的学海漂泊,真的不太能让我找到北,亲戚朋友笑话我傻不是没有理由的,所有人都那么熟却都早已忘了名姓,路上遇到也不会了寒暄因为忘记了要叫对方什么名,相视一笑而后擦肩而过。
有一次围着炉子和他们谈心上了头,把你忘在了一边,奶奶捡完柴火回来把鸡都装进了笼子里,打开门就看见你在椅子上打瞌睡,'摇头晃脑'的,硬是笑出了声,我们几个才反应过来忘了你。
你打瞌睡的样子,那般憨厚。
而后你开始好转,上上又下下不是问题,放下了心,所有人便都散了,散了没几天,然后又开始恶化。
疫情期间只能留一个人守着你,进医院住了八天,你就想出来了,说以前住着住着就想吃饭了,现在那么久了也不想,觉也睡不好,我们的心就此沉了下去。所有人都在劝,劝你继续住着,你说在那个房间里看到了很多的来来往往,那些人被抬来抬去的样子你看着很难受,如果要走,你想在家里而不是医院,你儿子们眼角的泪花我依旧清晰的记得。
你下定了决心,几个人能改。
也记得那天晚上,照顾你病房卫生的阿姨哭了,她说你走后心就要悬起来了,没办法再看着你了。我很讨厌她哭,又没有什么事儿,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吗!城里封路,请求半天才放行,看你上下车的蹒跚样,其实应该很严重了,不吭声那个样子,真是倔强的要死。
扶你的那段小路上,你只说慢一点。
就在那天晚上,你到家了,早早的有邻居亲戚在等你,我们把你扶在床上坐着,床前该在的都在,除了其他没办法回来的,不一会儿就闹成一团,大人们的讲话声,婴儿的啼哭声,大点的小孩儿的打闹声……儿孙满堂,邻里成群,你就躺着看着,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我们凌晨四点左右才散完。
那一晚,是你那些天最开心的一晚上吧。
从回来那天起,你开始喝粥,天放晴了就在院子那儿铺好毯子,最底下垫着你以前从各处找来的羊皮,(妹妹她们说太阳晒着的时候有味道,嫌它臭,但是他们下午的时候还不是会躺在羊皮上面睡着了,我倒觉得还好。)中午的时候太阳会有点晒,我们几个就轮流打伞,那些天邻里会送吃的过来,因为人多了煮的饭多,这段时间烧太多柴火会引起注意,因为禁止群聚,有吃的来了我们就会想吃,奶奶就鼓捣我们,说去吃吧,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真是服气。
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举个伞都要嫌累!
就在那几天,你一直嫌烦,吵闹声、桌椅搬动声、小孩子的哭声,一听到你就受不了。我们就把桌椅收起来了,也不再有关乎于酒的吵闹声,孩子们也都赶到我这里,让我管着,吵吵闹闹咿咿哇哇,可能是一直看我跟他们玩儿的很开心吧。这几天你无缘无故的在呕吐,是有多么难受,明明什么都没吃的你,本来就病着,这几天开始喊疼,老爹他们几兄妹最近眼眶也一直发着红的。(小孩子们却一直很开心,因为我老是有法子让他们开心,我也跟着唱唱跳跳,可是他们玩儿累了就可以睡觉或者安静的坐着,而我就坐着,一个人坐着。到了某个阶段,想的东西就多了,关乎各种,特别是我这种,临近毕业。)
你还好好的,尽管有病痛,就这么想着。
那天晚上我听到蒋飞(我外甥)在哭闹,一会儿就把他赶到我这儿来了,不一会儿奶奶出来吼着不要闹,那一刻,我把怀里的背上的孩子推开,进了屋里,所有人围着床,我挤进去了,就站在背后,你抬头望了老爹一眼,涕泪俱下,你有喊着曾祖母,她们也有抓着你的手,老爹扶着你额头拖着你下巴,一个爹一个爹的喊着,带着哭腔。有个人先哭了,我忘了姓名。
明明身子还那么温热,我清楚感觉到!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哭了,我跑出来,没有声音,有没有眼泪我也忘了,只记得跑出来有突然下着小雨,坐在屋顶,不再忍得住,有雨却也有星星,不一会儿雨停了,屋子那边的小路上,公路那儿,打着手电的人陆陆续续往屋子里涌,我忘了我在干嘛,一个劲的哭。
从不信鬼神,却守着屋前屋后,望着屋顶天上空气里,不见你离开的轨迹。
以前喜欢星空,也传说有人离开,会有星星熄灭,真假不知。但是那一刻全黑了吧。
硬气如你,这辈子我想再也见不到一样的人了。扛着米上上下下的你,来来回回推木头的你,采蜜蛰的鼻青脸肿的你,田里地里挥汗如雨的你,和奶奶说说笑笑吵吵闹闹的你,慈祥的你,亲爱的你……
以后回老家,就不用向你问奶奶去哪儿了,我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