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人想看到狼到底长什么样,只有到动物园看关在笼子里的狼。
狼与人一样都是自然的产物,都具有灵性。
我小时候的人怕狼、恨狼、打狼。现在的人想狼、爱狼、保护狼。怕是天性,恨有缘由,打是必然。想是天性,爱有缘由,保护也是必然。
小时候,经常有小孩被狼叼走了,咬伤了,甚至吃掉了,听起来都让人害怕;家里的猪、羊被狼咬伤了,咬死了,甚至吃掉了。咋能不恨?为了自卫,打狼是正当的选择。现在的人们,城市扩大了,山区开发了,原生态的森林越来越少了,狼已经成了稀有物种了,孤独的人自然想起同为自然物种的狼,爱自然就是爱自己,所以狼由一种害虫变成了被保护动物。
自然是一个完美和谐的系统,任何一种物种的存在自然有其存在的道理,相互之间既有竞争也相互依存,谁也离不开谁。人定胜天只是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小时候,我家住在黄土高原上的一条小山沟里,沟底有一条河名叫稠水河。在那山、那沟和那河,发生了多起狼的故事。
有一次大人在坡上干活,我跟着一起去玩。突然有人喊:狼。大人大声地吆喝着赶狼。就这一声把我吓坏了,我连哭带爬,边哭边问大人狼在哪里?腿一下软的站不起。但始终没有看见狼。现在回想起来丢人。但我确切的感受到,怕狼是骨子里的天性。
春天里,清晨。对面山脊两个剪影一前一后前行,性急的大妈好心地向着对面山上大喊:前边窝个人,你后边跟着个狼。但人家继续大摇大摆,根本不予理睬。一会,前边那个人影居然爬下前行,原来都是狼。大妈根本就是操了个闲心。
夏天里,由于家里没人,母亲在坡上捡麦穗带着我。为了安全母亲叮嘱我家的黄狗:蹲在娃身边。我与狗玩耍,看管着母亲为了我们母子俩解渴提的一瓦罐凉开水。突然,小黄汪了一声,母亲喊:狼。小黄站了起来,两只前腿撑着,两只后腿蹬着,两只耳朵竖起来,朝着前方汪汪汪……,但小黄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被这一惊吓,打倒了盛水的瓦罐。没了饮水,母亲被迫早早收工回家。
冬天里,一场大雪,天地间一片茫茫。河道里,院畔上到处可见梅花样的大脚印。所以,外出要格外小心注意。父亲不在,母亲让我牵着牛去泉子里饮水。我心想,这白茫茫一片,万一遇上了狼怎么办?怕啥有啥,我想着快去快回,但牛走起路来慢慢吞吞,它才不管急死你。刚越过泉子前的土墩,一汪清泉就在眼前。突然我看见河岸上有一只狼,好在它并没有向着我这边看。对面山崖上的野鸽子正在咕咕的叫,它正在聚精会神地瞅着。从它脑袋不断的调整方向看,它是想确定那咕咕声到底来自那哪个位置。我的头发竖立起来了,心里害怕极了,生怕它听见我这边有啥响动,回过来头张望。我贴近路边的墙根猫下腰,攥着牛缰绳,硬拽着牛往回拉。泉水就在眼前,它那里肯就此放弃,犟着脖子,撑着两个前腿,就是不回头。
狼和有些人一样,恃强凌弱,欺软怕硬。那时候,大佰和父亲到塬上参加兴修水利工程,所以,沟里就剩下大妈、母亲和我们几个娃娃。狼看见了男人,或者听见了男人粗犷的吼声,一溜烟跑掉。但当听见女人的声音,它还要回过头来看一看,然后才不紧不慢,悠哉悠哉想走不想走的离去,似乎在说:我就不怕你,你能咋的?
我好不容易,把我家那黄牛死拉硬拽到了大妈家的院,我告诉了大妈:河底有只狼。大妈着急地问在哪里?她咋没看见?突然,狼从大妈眼前窜过,吓了大妈一跳,她大吼了一声。那狼反倒放慢脚步,在河床的冰面上一扭一扭走起了猫步。你说气人不?
家在沟里,小孩上学是一件难事。大佰家有四个孩子,一个姐姐、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上学要爬三四里路的一山坡,到旬邑的一个村子借读。所以是一件既考验体力,也需要胆量的活。所以只有我们三个男孩才上学。大人有时间的话送一下,但常常需要我们自己独自到校和返回。所以,安全就成了大人要考虑的大事。大佰和父亲到集市上,找铁匠给我和哥哥一人打制了一个梭镖头,装上长长的枪杆,系上一撮红缨子。于是我就象潘冬子一样雄赳赳气昂昂,红缨伴我去战斗!其实,这样装备,主要是防狼。
清明节,父亲带着我哥去给祖宗上坟,小弟又没去学校。放学了,只有我一人独自回家。刚走到塬畔,远远的,一只大灰狼顺着唯一的山路迎面而来。狭路相逢勇者胜,那是一句励志的话,胜凭的是实力,我自知力难克敌。于是我趁只顾低头赶路的它没发现我,就赶紧原路返回。吉人自有天祥!一个在彬县上班家在淳化的干部回家路过,我告诉他前边路上上来一只狼,他眼睛近视总是看不到,但中年男子的一声吼已经吓破了狼的胆。它立即改变路线,往沟底逃窜。我庆幸,半路上冒出个程咬金。
回想过去,那时候的生活既清贫又艰险,但穷且快乐着!
现在的都市生活,紧张拥挤压抑,乡村游蔚然成风,节假日成群结队爬山下乡。为了陪孩子们看动物,开车购票排队去秦岭野生动物园,孩子们看见狼惊喜得不得了。
自然中人绝非万物的主宰,你只是自然的一员。战天斗地、唯我独尊、暴殄天物,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让我们善待自然、尊重自然,放弃人定胜天的狂想,与世间万物和平相处,命运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