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地铁是你我每天相拥的最佳契机 —— 【烧茄子 和 煎咸鱼】
家住北京朝阳区的蔡先生和曹先生有着相似的生活习惯,每周会去一次菜市场,用新鲜蔬菜塞满自己的冰箱。
这两人每天早上会准备好中午的饭盒,雷打不动的是,蔡先生的瓷饭盒里总有一道烧茄子,而曹先生的玻璃饭盒里总少不了一块煎咸鱼。
两人素不相识,只是总会在早晨同一时间踏入金台路站靠近紧急出口的列车,顺着拥挤的上班人潮,左撇子和右撇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人背包里的饭盒也在大腿附近来了个紧密接触。
也就在这时候,各自饭盒里的烧茄子和煎咸鱼相遇了。地铁里往往混杂着各种气味,洗发水的清新绿茶味,被一周没换洗的汗味掩盖,又融入了急匆匆的鸡蛋灌饼味……让人鼻发塞、眼发直、头发晕,整个地铁车厢成了难以描述的人肉大杂烩。
即便“气场”如此恶劣,烧茄子和煎咸鱼也能发现彼此的存在,就像冥冥中有一根无形的链条,一头拴着烧茄子的小细腰,一头绑着煎咸鱼的宽身板。
两道同样重口味的菜肴惺惺相惜,烧茄子欣赏煎咸鱼的咸香,煎咸鱼对烧茄子的浓油赤酱欲罢不能,他们无法交谈,但在那仅七分钟的路段里,在蔡先生和曹先生的背包中,他们嗅着对方的气息,不用言语却能感知对方心中所想,无需动作也像握着对方的小手,感知他身体此刻的温度。
那时候,就连自己饭盒旁边还横着哪根菜都忘记了,烧茄子的世界里只有煎咸鱼,煎咸鱼亦如是。
一周总有两天是不能见面的,他们只能被迫裸着和冰箱里一些或丑陋或平淡或硬梆梆的菜肉一起呆着。那时候就像来了大姨夫,他们烦躁地谁也瞧不上,友好打招呼的洋葱也被数落: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哭去!
到了周一,搭上地铁,忽然就雨后彩虹,欢天喜地,因为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
他们未曾赤诚相见过,总是披着一身调料油水织就的外衣,简直赶上了京剧里的大花脸;他们未曾水乳交融过,注定无法在同一个饭盒里亲亲抱抱,只能闻着对方的气味短暂意淫到下车时间。
可他们灵魂契合啊,世上再没有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董永和七仙女比不上,娱乐圈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也不如,就是卢森堡首相夫夫组合、法国总统怀抱数块金砖也不及他们的爱情,透澈像冻儿一样,浓情相依又像是磁铁,散发着不衰的吸引力。
地铁这欢乐场里,烧茄子在心中清唱情歌,音符飘飘荡荡环绕着煎咸鱼的虎背熊腰,一缕缕情意给这粗野汉子染上不一样的温柔。而煎咸鱼彻底放下架子,时而伪装蹩脚007,时而模仿起曹先生做菜的自嗨样子,时而叹着气演:我差不多是条咸鱼了,翻个面,唉,也是条咸鱼~
他们的互娱时光尽管短暂,却一秒不被浪费地用来宽慰彼此,打起精神,用积极的状态展现一道菜最美味的样子。
他们的爱情燃烧着,始终是最初的样子,非他不可的独一无二。
只是,忽然有一天,烧茄子从这趟地铁上消失了,连带着蔡先生的瘦杆身影也不见了。
煎咸鱼很想他,想得心好痛,眼睛也发酸,像是泪腺被心脏压着,不时地泪水就涌出来。没多久咸鱼就憔悴了,他拒绝吃盐反倒一个劲儿流泪,曹先生也发现咸鱼怎么也不入味了。
其实烧茄子也不好过,蔡先生就职的公司倒闭了,每天窝在家投简历,地板上的外卖盒摞成了小山。茄子被关在冰箱里快一个月了,眼瞅着蘑菇长毛,胡萝卜干瘪,自己的皮肤皱巴巴如耄耋老太。一想到煎咸鱼,他紧绷的心跳动两下,又停了,他好像越来越喘不上气了……
身体苍老,精神涣散,原来爱情有多美妙,就有多残忍,生生地剥皮削骨,任鲜血淋漓后干涸。
就在咸鱼的泪水倒灌到冰箱冷藏柜二阁时,他内心忽然生发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烧茄子就在他身旁,仅一墙之隔,他甚至能感觉到烧茄子身上嘣出的油星。
第二天早上,这疑虑得到了验证,蔡先生居然从曹先生隔壁房间出来了,煎咸鱼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烧茄子,虽然水分少了皱了点,但奈何不了煎咸鱼情人眼里出西施。
原来蔡先生找到了新工作,考虑到公司路线换了住所,就那么巧,跨过天南海北地让烧茄子和煎咸鱼又凑到了一起。
蔡先生和曹先生成了不远不近的邻居,电梯里遇见打个招呼,一同去搭地铁,而他们的手边,烧茄子和煎咸鱼正热烈心灵沟通着。
地铁上,烧茄子和煎咸鱼依然隔着保鲜盒和背包谈着不变质的恋爱,毕竟都是盐堆出来的, 够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