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喜欢置身田野山川,无事时总喜欢独自一人或极目远眺四季变幻的田野风光、或驻足田间小径随手扯来狗尾巴草,顺便欣赏各种不知名野花争奇斗艳、或静坐对面大山前感受它的庞大与静默、抑或手持钩镰踏足深山老林,寻取野物野味,感受风吹过后松林涛声阵阵,别是一番滋味。
走过一垄一垄稻田,秋收过后的稻田并不空虚寂寞。黄灿灿的油菜花已开得正旺,一朵一朵迎风跳跃,一簇一簇展现优美舞姿,追逐蜜蜂宠幸花儿的足迹,仿佛置身一大片金黄色的海洋。
每年的这个时候,返乡回家的年轻人最喜欢携老带幼逛油菜花田。远远瞧见还未走近,小孩子便松开了抓紧的温暖大手,又是撒欢又是惊叹一阵风跑向花海。玩累了,选一处极佳的取景地,拍照留下一家人在美丽油菜花中团圆欢聚游玩的快乐时光,来年又是闲来无事时一起欣赏回忆的温暖画画。
一路走着,笔直的小河一直延伸到目力所不及的远处稻田。这是一条灌溉用的小河,河两岸稻田多赖这儿引水灌溉。犹记得儿时与父母一起,扛着抽水泵拉着很长很长的水管,蹲守在这抽水浇田,农民一家人的收成也就靠这些,没水也就没希望了。平静的小河一直以来,无私奉献它汩汩清流,亦是远近村人心头的希望。
当然,小河还是有许多乐趣的。小时候经常能看得到野鸭子,一身灰灰的羽毛,在河里划波凫水,动作十分矫捷灵活,家养的鸭子比之天差地别,我们想尽办法也没法捕捉到一只半个。这似乎也说明了温室里成长的花朵,比不得经受过风吹雨打的野花生存力顽强,我想,其它的生物也可以这样理解吧。
又行至前面田埂,宽宽的田埂上安静的躺着一辆农耕机。耙犁处残留的黏土里依稀可见冬日枯草迎风甩动的可怜样,我想,昨日的农耕机必定是繁重劳累的一整天。不然,眼前翻开的一垄垄新地,讨厌烦人的枯草野枝又是被谁所除呢?
春节前,农家人多少都会抽出时间来整田犁地,以备来年的春种。一年之计在于春,实际上农家人的春耕在头年冬未就已开始了。彼时,百草枯竭,我记得都是随在父母身后手持镰刀边割边收拢至一边。冬日的枯草虽死犹硬,厚叶硬刺常常扎得人龇牙咧嘴,使得人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对它拳脚相向。只有在翻地挖坑时,钩过一堆堆枯草掩埋泥土下,狠狠的踩上几脚,踏实了才会有报一刺一扎之仇的快感,此时劳动的心情也是大好的。
而今,刀耕火种的农作方式渐渐退出农村历史舞台。即便是多山丘陵地的梯田垄地,也有小型农耕机突突冒烟辛苦劳动的身影。那些稍平坦宽阔的农田,早就用上了大型农机耕地,农机犁田、播种、插秧、收割、脱粒功用几乎一应俱全。至于稻田上烦人的野草杂草,早就不是农人担心愁苦的事了,农耕机一过,翻埋地下变废为宝。
不知不觉已踱步走到蔬菜基地,河左岸农田上小耕机突突冒青烟犁地。小年已过,仍有勤劳的人在规划犁地,平整出大小长短规格一致的土地,来年春天,种上畅销省内外的小米辣、小黄姜。之前农田上各自为政,想什么种什么,不考虑与市场需求挂钩,自然是辛苦了却收入甚微。
近些年,返乡创业青年,得政府鼓励,政策支持成立各种涉农合作社、农产品种植销售公司。往年闲置撂荒的农田,再次恢复生机有了繁忙景象。土地流转整合,盘活土地创造经济价值,方才有蔬菜基地的诞生。我回想起小时候,同样的田地,付出更多的汗水创收却不及今之一半。如今,农业发展不断引入先进科技,农民农村亦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数千年来的传统农耕时代,或许即将翻篇,似我等踌躇满志之人,应大有可为吧。
行至山脚,又原路折返。沿路田间地头山野小径上不时见有穿红着绿的大小孩子在逛悠追逐嬉闹,亦有三三两两青年男女手掬瓜果边聊边嗑,边嗑边看。像这样老少青年都欢聚一堂,返村团圆生活的时刻,一年也仅此年前年后一段时间出现。
日上三竿后,阳光照得油菜花更是金黄灿烂,河里老鸭带着小鸭在自由啄水,悠闲而自在;挨住房处的田边也见老母鸡护着一群小鸡撒欢,快乐又自由;更远处的田埂边老黑牛也领着小牛在啃食嫩草,恬静而安稳。我也希望,农村的经济更加发达,留下无奈背井离乡的年青人,像河里老鸭、田边老母鸡、田埂边老牛一样,有自由自在又安稳的返乡生活,这一切全都寄托在来年希望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