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谋面的别离

有一些人，在生命中，是作为影像存在的。

你听说过她，看过她的照片，或许，还能想象出她的音声——每次，彩云给我看她的照片，我都能，设想出她甜甜的笑声。虽然是淡淡的，但那，毕竟像一缕缕阳光。

因为，你不可能，从那样的笑容里，读出委屈，或是苦难。

我记得，只要到了周五，彩云时不时就对我说，下午，我要和小崔聊一会哈？——谁说不可以，看她们两个女人，隔着千里，谈生活，谈孩子，相互安慰鼓励，聊些人生中良善的东西。在旁边的我，是欣慰的笑。

今年四月，每周的网上对话缺了两三次的时候，彩云有点急了。她说，她担心小崔。瞎担心啥？人家兴许有事，大不了你直接打她电话啊。

电话也打了，无法接通。彩云又开始担心了。我能说什么呢？为女人的敏感而摇头。

到后来，自认搜索能力一流的我，也开始同彩云一块在网上查找的时候。我才开始慢慢理解彩云先前的隐忧——即便如此，我们谁也不敢往生死上想。因为，谁会去设想最糟糕的结果？——那么平和的一个人，那么无争的一位母亲，她的消失，也许会有一千种理由，但，绝对不是撒手人寰！！

昨天夜里，彩云，小唐，徐杰，还在电话里欢声戏言，怎么把小崔挖出来的问题。到了今天才知道，小崔，已经离开人世间百天了！

佯作镇定挂掉电话的彩云，失声恸哭。那一瞬间，我的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震惊。

因为，像这样没有任何预兆的别离，如此迅速的阴阳两隔，它叙述的不是苦难，而是无常！

但，这样的生死之隔，不就是苦难么？

原先以为，这只是人生中的一次短暂失联，或许是因为压力，或许是因为曲绕的心结。但谁曾想，这就是一次诀别，甚至，没有挥手的仪式。

和彩云复杂的心绪比起来，我只是感到虚弱，一种苍白的无力感。那是一种，必须的接受。它说了必须，就是必须，没有争辩的余地。问题是，它是谁？它什么都不是，也或许，它就是一切。

我说过，有一些人，在生命中，是作为影像存在的。但与花草景物不同的是，这些活生生的影像，它在脑海里，会起舞，会哭会笑，它会述说。最为关键的是，它和你一起呼吸过，一起感受过——那样的一些联接，在我们人世间，称作缘分。

我坐在这里，听着感伤音乐书写的时候，彩云在隔壁的房间里，为小崔念诵佛号——这是她，是我们，有所为的一种方式。无所谓对错好坏，只是我们各自的表达，仅仅是一种表达。

你能看到吗？你能听到吗？小崔。

忘了告诉你，在我喝酒码字的时候，彩云和你的同学们，在念着你。只是，他们不忍心说出的一句就是，小崔，我们欠你一次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