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过客太匆匆

暧昧的光影晕染了一方绯红的天色,他打马而过,她安然静坐。江南盛景终是香艳萎靡。

    那是初遇,他春风得意马蹄疾披戴一身风尘,她穷极远目盼归人空守一池春水。本是不经意,却躲不过宿命里缘定的劫。

    山水涳濛,他像是误闯入太虚的顽童,谁道本就是刻意地筹谋。万花丛中过的风流浪子,还未来得及藏起嘴角那一抹放荡不羁,便凝固在了一幅清丽的画卷中。她用优美的曲线勾勒出模糊的线条,用凝脂肌肤填出国画本色,长发如瀑蜿蜒出道道水墨,黛眉破开朦胧的水雾,使每一次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此刻的她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情场之上从未失意的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难以圆满的空洞和无法成全的希望。

    听说,她是这方水土滋养出最美的莲花,情窦初开之时,亭亭玉立之姿,她嫁给了这里最威武神勇的军人。听说,举案齐眉的日子短暂得如指间沙落,她的良人终于被调离远赴边疆,从此音讯渺茫。听说,局势动荡中,那人早已深埋他乡泉下泥销骨,而她却终守婚誓等在原乡。听说,她的风情如深埋的女儿红,韶华流逝却愈加香醇清冽。

她将自己囚禁在一方小小的围城中,石砌的壁垒通不过一丝和煦的东风,柳絮搅不碎的止水,是深种的情根。她放任自己在感情的荒野上流浪,不再驻足,不再回望。岁月的痕迹是悄无声息,眉间的冰雪是化不开的浓愁。再难寻年少的悸动和待字闺中的娇羞,当年的情怀还是随着那个人一起去了。

直至他的出现。

他的出现像溺水的求救人呼吸到的第一口氧气,畅快淋漓;像沙漠中风暴过境后出现的第一颗明星,光芒万丈;像是无意途径了夜昙的第一次绽放,欣喜若狂。

明朗的眉眼带出异乡的神采,华丽的锦衣掀起的是少女心中的涟漪。虽道“船过水无痕”,但难敌一句“哪家少女不思春”。牡丹花下流连出的浪荡本性,却不多做贪恋,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韵,他看到了她。

而她,也注意到了他。

或许,他终是不同的。

他初至时荡漾起的一阵春风,吹落了她为痴心缝制的面纱。等待终归是寂寞,苦情终归是难守。他漫不经心地路过,随意地叩响她围城的门。她犹豫,他试探,试出了情的深浅,探出了缘的长短。

他和她都没有拒绝,最终却都停留在了那一方窗扉前。他们保持着惊人的默契,一个不愿轻展,一个不愿重叩。本就是萍水相逢,他是远方的来客,她是深处的归人。隔开他们或许原就不是一层窗纸,而是千山万水的招展,是亘古的眷恋和思念。

后来,他撷取了最明媚的霞光枕于她门前的青石路上,她珍藏了最虚幻的回忆画在江南的水墨瓦墙。

后来,他扬鞭踏马,姿态潇洒;她轻掩城门,风情不变。

一个是过客,一个待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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