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

滨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词汇?它的颜色已经在我心里变化了成千上万次。它是掺杂在众多不知名城市里的一方土地,面积不大,以至于骑着电瓶车就可以从城市这头到达城市那头。有名的是什么?孙子故里,或者是航空城,一些乡县的本地人都不了解。

十二岁之前,滨州对我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汇。无论是发动和行驶时发出很大声音的拖拉机、长得像光头强的伯伯,还是窗外沥青路旁高矮不一的树木,都以同样的速度离我远去。仲夏已离去的八月,没有人家照顾田地里稀稀疏疏地长着杂草,光秃秃的地方有几道因阳光照射导致地面干裂而产生的小裂缝。拖拉机的声音总让我产生一种感觉——这个大铁块的排气管,此时是突突地冒着黑烟的。

从生活了十二年的乡下来到城区,滨州给我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夜晚的她。在拖拉机上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我,目睹了窗外的天空被抹上火烧过的红黄色,又渐渐地拉起黑蓝色的夜幕。我还没来得及看到白日里的滨州,那闪烁的白色路灯,还有路旁各种颜色的小挂灯就来欢迎我了,它们似乎比星星更亮。

夜,挥之不去的城市记忆在夜里发芽了。这样的记忆,总是与一种深到趋近于黑色的深蓝一起在我的脑海中被回忆起来。想到夜,就会想到夜里漫步的我,想到天空的颜色。

住在胜滨小区的时候,楼下有一棵银杏树,秋天叶子纷纷攘攘地落了一地。夜里从小区的柏油公路上走着,路左的小商铺们已经关了门,上音乐培训的小教室里也不再发出钢琴或是小提琴的声音。走出小区,城市的夜被明晃晃的灯照亮了,车辆来回穿梭,尽管太阳已经睡去了,街上还是有生活的味道。阿水大杯茶,肯德基,正新鸡排。大润发一楼的冰激凌,冬天也放不下。夜里,睡觉前,西小区广场上的广场舞队,不同装束不同场地不同音乐地舞着,星光下,还有穿着轮滑鞋的小弟弟,在广场上来来回回。

我爱吃娇点的奶酪包,喜欢踏入店铺时的“欢迎光临”和“新品上市,欢迎选购”。服务员姐姐们笑盈盈的,橱柜里精致小巧的糕点和店铺暖黄的灯光,让这方小小的糕点房多么温馨。龙门书舍的书,在夜里也是静静躺着的,书舍的白炽灯,干净又利落。我爱进店走上一圈,却又不买,又走出去了。

在耿家的时候,狭窄的小区里,下水道总是散发出一种臭味,慢慢地漫出地表。小区前三个垃圾桶上垃圾总是溢出来,地上还围着垃圾桶,散落着几个装满垃圾的垃圾袋,像是从来都不会有人去清理。在没有味道的夜晚,星光和月光都被居民楼挡住。我站在楼的影子里踱步、来回。我的记忆里,只有我的背影,尽管我从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夜,忧郁的黑色,忧郁的我。没有那佯装比星星还闪烁的灯光了,夜终于回归了本来的颜色。

我的心里装着什么?自卑、痛苦与疑问。夜倾倒而下的漆黑,交织着,包裹着只给自己留下背影的我。夜是沉默的,我也是沉默的。纵然心中有五味陈杂,也无法倾倒。天边看不到银河,思想的小船顺着惆怅汇聚的河流划动,在我心中惊起一圈圈涟漪。

我能想到不远的地方灯红酒绿,人流熙熙攘攘,店铺隔着玻璃门绽出金黄色的光芒。

但是我的夜,竟然是我一个人的。

你可能感兴趣的:(城市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