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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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诗人说,“最慢的是活着”。当所有人都在各自的生存中追求速度与时效时,我以为,时间天使更会眷顾缓慢中的事物,那些深长的意味,岁月中的静好,无不是在慢中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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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晚熟的果瓜,偏得了日月时光更多的关照,无不具有独特的香甜,像伊瓦什凯维奇笔下九月的草莓。就像从前的问候,以车,以马,在路上凝聚的喜悦和渴望,那么多天,抵达时积攒得更为醇厚,落入心底便久久不散。就像从前的爱情,慢慢的,用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那些好到极致的事物,无不需要时间的协助,在缓慢中一点点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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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负盛名的宣纸,它近千年的手工抄造技艺要经过百道工序。每年树叶凋零之后,开始采伐制作宣纸的主要原料青檀枝。那些漫山遍野,在普通人眼中不起眼的瘦弱的青檀树,在十月的天空下,似乎一直在耐心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它知道,它注定是宣纸的魂魄。有经验的技师根据树龄和树的生长环境,才能确定砍伐的部位。砍下的青檀枝条,要先蒸,再浸泡,然后剥皮晒干,加入石灰与纯碱(或草碱)再蒸,去杂质,洗涤后再撕成细条。然后和另一原料——浸泡后的稻草,仔细晾在朝阳的山坡上日晒雨淋,它们接受二百多天日月时光的关照,才仅仅完成原料的初步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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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寿千年”的盛名必不是轻易获得的,每一张都独一无二。宣纸在书画界独领风骚,同时也成就了中国笔墨山水的盛誉。而那些以简化的现代手段制作的宣纸,不过只保存五十到一百年。

        还有我喜爱的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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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对一个不善饮的人,我喜爱的不是它的味道。它的清澈与通透,它所蕴藏的内容才使我有了入心的好感。葡萄酒所含有机化学成分比任何饮料都多,因此被认为比血清的成分还复杂。有人说,在葡萄酒里,一个人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心。

      葡萄藤必须到一定年头才会在地下钻得深入,吸收到更多的矿物质。好酒用的葡萄,葡萄藤要30年到60年的年龄才好。不知道在这样漫长的时光中,它的根须在无边的黑暗中怎样千回百转,才滋养了丰硕流溢芳香的果实。在法国,做酒最快要9个月,一瓶好年份的红葡萄酒,放到10年以后才有可能会渐入佳境,否则就太年轻了。而在瑞士的沃韦,阳光是收敛的,尽管它是著名的葡萄酒产地,但他们的葡萄酒节,要25年才举办一次,竟是这样的低调而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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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西班牙天才建筑师高迪,他设计建造的圣家教堂,从任何意义上说都是世界唯一的。不仅它的设计突破了基督教堂千篇一律的传统格局,在建造时间上,圣家教堂从1882年动工迄今130多年,仍然没有竣工,究竟盖到哪一天,没有人说得清。在现代化进程如此之快的今天,几代巴塞罗那人坚守,努力,圣家教堂却永远在建中。它的壮观与奇崛,它的永不可完成,成就了高迪建筑不朽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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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久,深远,无疑是这个仓促世界的稀缺。正如一见钟情,如此的快而潦草,所钟的是脸,未必是心,——通往内心的路,要经过怎样千山万水般的漫长,才可以抵达啊。只要抵达,那浮于外相的一切,便忽略不计。

        急功好利的尘世之外,大地之上,那些洁白的羊群,悠缓沉默,如同静止,阳光投射在原野上的暗影,是慢,让时光消失。广袤天宇,那些倦飞的翅膀,它们是失语者,却更清楚地知道飞翔的方向。

        想起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中的插曲《Falling Slowly》

          Falling slowly sing your melody

          I'll sing along

          I paid the cost too late

          Now you're gone

        那么,就这样,让我的生活在等待中,慢慢的,相遇所有,——沉静,安然,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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