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在荒岛上的夫妇,高大的丈夫抱着娇小的妻子,干涸的肉体,皱巴巴,硬邦邦,像是冬天的面包,紧紧握住猎枪的手禁锢着她的身体,猎枪与她都是没用的,除了会增加重量。这个荒芜的世界里,他们已经度过了七个日夜,黄橙橙的金块和沙石一样碾压着脚掌,赤红的太阳灼烧着干黑的牛皮,像极了皮肤。丈夫的汗水滴落在赤裸的胸膛,沿着一条条峡谷,穿过层层丛林,滑倒卡丽斯的嘴角,和加了牛奶的咖啡一样,承担了负荷的机器会愤怒的咆哮,丈夫粗重的呼吸音交杂着心跳,连大地也在抖动。
食物和水在三天前就已经牺牲了,思特里将妻子放在碎石地上,巨大的身躯遮住了太阳,卡里丝努力的睁开双眼,灵魂从黑暗的世界里逃了出来,同一片灰色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密西西比河十月的风吹到心底,久违的清凉使卡里丝忍不住娇吟——粗糙的像大地一样。他将妻子从碎石地上抱起放在腿上,紧紧的盯着卡里丝的双眼:“上帝保佑,我们会活着回去,卡得那小子见到你一定会高兴的疯掉。”卡里丝紧闭上双眼,小气的眼泪不会怜惜干枯的眼角,卡里丝放下了奢望,缓缓摆动着脑袋。“我们回不去了”
思特里并未注意到娇小的脑袋在缓缓摆动。拆开花费了大半积蓄的猎枪,拿出最后一颗子弹撕裂粗糙的麻衣,一起系在卡里丝脖子上的还有块黄橙橙的金子。这位多里特最勇猛的战士,再失去武器后,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猎食者,即使拆开猎枪这样简单的事情也会让他气喘吁吁。
紧握猎枪的手紧紧的抓住妻子,在丢掉猎枪后,和紧握着猎枪是一样的。重复着粗重的呼吸,缓慢跳动的心脏。凭借着七天多的经验,思特里在黑暗来临前找到了藏身的沙丘,依旧没有找到食物和水,夜晚的风和明天的太阳使他感到恐惧。
肚子里哀嚎的猛兽已经不止一次惊扰到了疲惫的大脑。想要开肠破肚杀死它的念头又一次浮现了。咕噜噜,咕噜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它一定是受伤了,虚弱无力哀嚎,凭借着多年的经验。思特里缓缓的拿起脚底的石块,用力刺入它的胸膛,温热的血液喷洒到手指,像电流袭过大脑的惊喜,它他成功的杀掉了猛兽。
可是,他又感觉到那只猛兽仿佛还活着,咕噜噜,咕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他再次拿起石头几乎不由自主的、机械性的再次刺去它的胸膛……
咕噜噜,咕噜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它还活着。思特里又一次疯狂的刺入它的胸膛,血液飞溅到他的嘴角,舌尖轻轻滑过,像放多了食盐十分熟的牛排,是咸的。他放下了手中的石头,慢慢的品味着,不对,还有一分牛排的腥味。口水从嘴角流出,交杂着血液,再次被舌头吸入。手上的传来黏糊糊的感觉,他定定的看着,两只沾满了血液的手,突然站了起来,卡里丝从他的身体上掉了下去,呜呜的风声中传出清脆的金属音,是子弹与金块撞击的声音。
思特里嚎啕大哭,哇呜的哭声被风沙击碎,断断续续。他双手放在卡里丝的胸膛,像丢入绞肉机里的猪腿,血液和肉块混杂在一起,变得冰冷,寒气侵入手指,他的双手变得麻木,和黑夜里的眼睛一样无用。
咕噜噜,咕噜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思特里提起双手猛烈的拍击着胸膛,怒火灼着大脑,像是黑猩猩发出嘶吼,一次又一次,他终于摆脱了饥饿与干渴制造的幻觉。
第八天的太阳,叫醒了还在沉睡的思特里。他像往常一样双手紧紧抓住娇小的、冰冷的妻子,卡里丝终于和猎枪一样被紧紧的握住。“上帝保佑,我们会回去的。”
十二岁的思特里就已经战胜了多里特所有的战士,如果没有上帝,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这是所有多里特人都坚信的。这个崇拜强者的地方,每一位最强大的战士都会以里特命名,十二岁的他是第一个拒绝的。
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的战士,依旧是战无不胜的,从十二岁到四十岁,他的脸上仅仅是多了繁盛的胡须。
饥饿与干渴制造着幻觉诱惑着思特里去和上帝告别。饥饿使他的双腿变得无力,爬行回家的希望渺茫,他还是在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上帝保佑,我们会回去的。”干渴的声音沙哑,直至消失。
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找到水和食物,毒辣的太阳,干渴和饥饿与对干渴饥饿的恐惧使日子长的难以忍受。从沉睡中醒来的爬行,黑夜的风,太阳的灼热同样厌恶。绑在背上的卡里丝越来越沉重,沉重到会压断他的胸骨。沉睡和光着身体的女人一样迷人与诱惑。
风沙拍击着脸颊,酸痛的眼睛感受到了黑夜的气息,紧紧的闭着。“上帝,我会死吗?”飘过脑海随即陷入寂静的沉寂。
思特里再次醒来时,冰冷的水拥簇着身体,他张开大口,用力的吞咽着,直到雨水灌满整个胸膛。饥饿带来的无力感,抱起娇小的卡里丝也变得困难。挪动着,爬向巨大的石块,毒辣的太阳迅速蒸干了湿透的衣服,思特里仰卧在石块上,和多里特的床一样温暖,舒适。
咕噜噜,咕噜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饥饿化形的猛兽又一次打破了思特里的美梦,他愤怒的拍打着肚子,像蚂蚁一样柔弱。
叮…、叮…、叮,是子弹和金块敲击的声音。它们和卡里丝一样没有遗失,太阳烧灼着一切,子弹与金块最后一次撞击在一起,叮铃的声音伴着火花,像炮弹炸裂,子弹穿入卡里丝的胸膛,火光点燃了卡里丝稀碎的衣服,思特里猛烈的拍打着,浓香的烤肉味飘入他的鼻孔。
咕噜噜,咕噜噜,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饥饿和对饥饿的恐惧使思特里变成了一只猛兽,一只疯狂的猛兽。从卡里丝的胸膛,干煸的乳房开始,张开凶恶的大嘴,牙齿刺透皮肤,穿入肌肉,到达骨头。浓香的肉,渗入肉体的水,重新焕发活力的血液,一起进去入口腔,穿过食道,掉入肚子里,喂养着猛兽。它同和思特里一起兴奋的嚎叫着。思特里的双手撕裂她的胸膛,挖出血色的心脏,牙齿咀嚼的声音,像是恶魔的嘶吼。思特里不由自主的挖出她的肝脏,紧接着是她的胃,她干煸的…、柔韧的肠道,像是牛的筋骨。
终于,肚子里的猛兽停止了哀嚎,连同停止的还有思特里。双眼紧紧盯着卡里丝残破的肢体——那美味的食物。他缓缓捡起脚下的石块,划裂皮肤,一片片人肉掉落下来,他用整整一天完成了分割的工作,同一片片人肉一起躺在石块上的还有一根根骨头,较粗的腿骨,纤细的指骨,美丽的头颅和他特意取出的一双圆圆的、黄色与红色交织的眼球,以及一块像大核桃的白肉,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干渴、饥饿的恐惧使他带走了所有的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上帝保佑,我们会回去的。”
思特里成功的回到了多里特,同他一起的还有卡里丝洁白的头颅、细长的骨头和黄橙橙的金块。引起人们注意的是黄橙橙的金块。洁白的骨头仅仅在思特里饥饿的时候出现,拿起石头碾碎一块块骨头,变成一粒粒粉末,夹杂着烟草一起吸入。咕噜噜,咕噜噜,又一次响起,声音变得低沉,缓慢的嘶哑。
思特里成为了多里特最强大的战士,是同上帝一样强大的真正的上帝。
从此,多里特的教堂里有了和上帝同座的上帝,他叫思里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