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惊天意外至眼前
严萧潇在和大家分手后去机械部报到。在乔宏的办公室里，领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的职务，让他出任部里一个体制改革督察视察组的组长，第一站就是银阳重型机械厂。
乔宏告诉他。
“萧潇，这个职务很重要。部里对你很器重，才会任命你担任这个职务。对你今后担任其他实职更是一种预热和实操，也可以进一步开拓你的眼界和思维。另外，银阳重机目前正在和一家外资商讨入资合作问题，你要起到督察和指导作用，还要找到如何解决国资企业改制中最大的困难的办法，也就是怎样去安置在改制中遣散的大批工人和干部？这是国资改革最大的瓶颈。我们希望你找到一条可行之路。”
严萧潇明白这副担子的分量和压力。自己从来没有承担过这么高级别的职务。用他母亲马珍玩笑的说法，部里给了他一个八府巡按，钦差大臣的职权。他向部里提出履职之前先回江州一趟，看看女儿安排一些家事。部里同意了，告诉他可以去江重厂看看，暗中了解一些基本情况，便于下一步对这个厂开展工作。同时告诉他，安排好家事直接去银阳，工作组会先行前往开展前期工作。
严萧潇回到江州直接回了孔家。他和孔丹萍结婚后一直住在孔家。一则他离开江重厂后，住在学校宿舍，在与秦颖正式离婚后，随着秦颖的辞职，已经交出了原来的住房。萧潇本来也没有什么财务，他带走了那些可以携带的物件，把屋里自己打造的家具，都让罗玉国弟妹给罗妈妈搬到蓝田坝去了。罗玉国重新在镇上给母亲租了一个三居室，他们夫妻和罗玉容也会回来，平时就是罗妈妈带着罗玉国和彭小雅的儿子罗星辰住在那里。
罗妈妈年纪不大，罗玉国的父亲在玉容出生后就去世了，那时候她才20岁。一个人守寡带大两个孩子。罗玉国弟妹大了以后，罗妈妈独自一个也孤独，喜欢身边有个孩子。珏珏请她带的时候，罗妈妈喜欢得不得了，人也精神了许多，后来彭小雅有了罗星辰，她身边总算还有个孩子作伴。对于她而已剩下最后一桩心事，就是女儿罗玉容的婚姻了。很多人劝她，一对儿女也劝她再找个人。她却执意不肯，其实还很年轻，不过53岁，就是想看女儿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婿回来。可罗玉容迟迟就是不找男朋友，已经25岁了还是单身。
严萧潇回到孔家，一家人开心极了。知道他已经得到部里任命，过几天就会启程赴银阳。吃过晚饭，苏齐芳早早就带走了两个缠着爸爸的孩子，让严萧潇去了自己房间。严萧潇进来，看见孔丹萍已经换好睡衣躺在床上。他拿着一份银阳重机厂的资料，坐在床边打算看看。孔丹萍一把抢过去丢在旁边沉着脸。
“睡前别看这种东西。”
严萧潇无奈地上床在她旁边打趣。
“好，我的老婆大人，那就闭眼睡觉。”
说完真的闭上眼睛。孔丹萍笑着去扳开他的眼皮。
“不许闭眼睛。”
“睡觉不闭眼睛，怎么睡？”
“好讨厌。我妈这么早把孩子带走，你不懂啊？”
“不懂。”
严萧潇故意装憨。孔丹萍扑在他身上。
“我妈想让咱们生个自己的孩子。”
“不……”
严萧潇想起身被孔丹萍按住，用热吻封住嘴……
半夜。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严萧潇第一个醒来，披上衣服走出去站在门里问：“谁啊？这么晚找谁啊？”
“我是欧阳剑，我找孔丹萍。”
严萧潇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彻底醒来，他再次确认。
“你是谁？”
“欧阳剑。”
严萧潇打开门。门外站在个满脸胡子拉碴，神情憔悴，目光呆滞的汉子。地上放着一个看上去很脏的行李袋。他身上衣服也很脏了，显然是那种犯人的囚服。满头乱蓬蓬的毛发，黑里夹着些许灰白。欧阳剑看着严萧潇的目光正在逐渐变化，显然想辨识这个陌生的男人是谁？严萧潇却在用炯炯的目光审视面前的欧阳剑，同时在心里快速地思考。欧阳剑的突然出现，又一次破坏了他渐渐走向正常的生活，尤其是婚姻和家庭的轨道。他和孔丹萍新婚燕尔，正处于琴瑟和鸣的最佳状态。孔家甚至不顾计划生育对第三胎的严格控制，正打算让他们生育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恰恰在这个节点上，已经消失在人间的欧阳剑，出人意料地回来了。他不仅是孔丹萍深爱的男人，更重要还是超超的生父，这是不容人忽视的关系。严萧潇必须正视的还有自己与孔丹萍的婚前约定，无论是谁，只要曾经的那个人出现，另一方有义务即刻选择退出婚姻。
严萧潇的身后站满了孔家人，紧贴在他身后就是妻子孔丹萍。再后面是孔健，还有苏齐芳牵着两个孩子，一个是严萧潇的女儿珏珏，还有一个就是欧阳剑和孔丹萍的儿子超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因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张大眼睛不知所措看着门外的人。
“我可以进来吗？”
欧阳剑显然已经回过神来，原来呆滞的目光渐渐被一种坚韧替代。他冷静而客气地表述自己一个很坚决的要求，那种目光在宣告这种坚决，没有谁可以阻挡。
严萧潇迅速反应过来，这个决定应该自己做。或者坚决阻止他进门，以孔丹萍合法丈夫的身份；或者大大方方让他进来，以孔丹萍前夫的身份。他用非常洒脱的表情，似乎毫不介意地朝后退了一步，用右手做了个邀请动作。
欧阳剑提着那个脏兮兮的袋子大步跨进门，然后放下袋子，直挺挺站在厅中。严萧潇朝他面前走去，再次伸出自己的右手，用浑厚的男中音说：“你好，我是严萧潇，孔丹萍的丈夫。我知道你和丹萍之间的一切，请给我几分钟时间，让我穿好衣服带着女儿离开一段时间，给你和孔丹萍留下空间。明天下午我在民政局等孔丹萍办理离婚手续，然后再回来取走我和珏珏的所有东西。”
严萧潇语调平和，字正腔圆，没有一点的不满、抱怨、愤怒，似乎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说完之后，他没有片刻等待直接走近房间去换衣服。
苏齐芳拉着珏珏跟进来低声说：“萧潇，你不需要这样的，就是你现在一定要离开，也不要带走珏珏。这么晚了，你带她去哪里？别吓着孩子。”
严萧潇笑着说：“妈，您放心。我不是随便做出的决定，我可以带她去蓝田坝到罗妈妈家去。”
珏珏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看爸爸，然后对苏齐芳说：“外婆，你帮我回房间穿衣服吧。我跟爸爸走。”
只有6岁的珏珏表现得异常平静和懂事。苏齐芳张张嘴忍住没有再说话，牵着珏珏走回自己房间。严萧潇开始换衣服，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和关门声，他料定是孔丹萍进来了。不等他回过身，孔丹萍已经从背后抱住他。
“你可以不走，我和他没有法定关系。你是这个家里合法男主人。”
严萧潇没有转身却用温和的语气坚定回答。
“我应该尊重当年的约定。何况他需要一个和你还有家人的交流空间，我在这里不合适。”
“我可以和他去外面谈一下。”
“不，我离开，他留下，你们好好谈。无论什么决定，我明天都会在民政局等你。”
“孩子别带走了。很晚了。”
“没事。珏珏很懂事，她不会怕，我出去打个车直接送到蓝田坝罗玉国妈妈那里去。你出去吧，我知道你们什么也没有说过，不要让他尴尬。你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他吃过多少苦。”
孔丹萍放开严萧潇开门退出房间又关上门。严萧潇感觉到自己背后一丝凉意。他知道那是孔丹萍的泪水。他很快穿好衣服拿着刚才来时的箱子走出门。看见珏珏已经背着自己书包，站在苏齐芳身边。严萧潇朝她招招手，珏珏跑到爸爸身边。
他拉起女儿的手微笑着对孔健夫妻说：“爸妈，我先走了。你们二老保重。”
又对孔丹萍说：“丹萍，我明天在民政局等你，你们好好谈。”
再低下头对女儿说：“和大家说再见。”
珏珏朝所有人挥挥手。
“外公外婆再见，孔妈妈再见，叔叔再见，超超再见。”
严萧潇拉起女儿打开门。超超却挣脱苏齐芳的手，冲过来抱住了严萧潇的大腿大哭起来。
“爸爸，你去哪里？爸爸你不要超超了吗？”
严萧潇温和低下头亲了他一下。
“好孩子，爸爸会想你的，超超，你看……”
严萧潇指着欧阳剑。
“他才是你真正的爸爸，亲爸爸。去吧，叫一声爸爸。”
超超却更大声音哭喊着。
“不，他不是，你才是我爸爸。我和珏珏妹妹的爸爸。”
严萧潇松开珏珏，弯下腰抱起超超，送到孔丹萍怀里，又低头亲了一下超超低声说：“超超乖，爸爸会来看你的。”
说完快步走到门口拉起珏珏就走。听见背后超超声嘶力竭的哭闹声。
“爸爸，你回来。爸爸，我要爸爸……”
严萧潇忍住悲痛弯腰抱起珏珏走进电梯。此刻的严萧潇心里却是心潮翻滚。他忍住心中万千思绪，快速做出最后思考。看看已经是凌晨时分，应该还没有出租车，果断地抱起女儿大步朝着三桥方向走去。珏珏依偎在父亲怀里。
“爸爸，你放下我。珏珏可以自己走。”
严萧潇亲亲女儿的脸，温柔地说：“爸爸力气很大，爸爸抱不动的时候，珏珏自己走。”
一对孤独的父女走在深秋的清晨。东方已经露出微白。天快亮了。大清早，严萧潇敲响了罗琴的门。
罗琴习惯早起已经在为孙子星辰准备早餐。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哪个儿女回来了，一面唠叨一面去开门。
“你们谁没有家门钥匙啊？每次回家就是敲门。”
打开门却楞住了。
“珏珏？萧潇你怎么会突然带珏珏来啦？”
罗琴笑了，伸手就要抱珏珏。珏珏扑进她怀里叫着。
“罗奶奶，我好想你。”
罗琴抱起珏珏对严萧潇说：“快进来啊。你在国外留学回来了？”
“回来了，罗妈妈。”
严萧潇走进来说：“珏珏，你让奶奶送你到房间再去睡一会，今天不上学了。”
罗琴看看他又看看珏珏，似乎明白了什么，抱起珏珏走进房间。不一会罗琴走出来。
“已经睡着了。”
她给严萧潇倒了杯水，然后关心地问：“出什么事儿了？看你脸色不好。”
“我想躺一下。”
严萧潇垂着头朝沙发上靠去。罗琴忙扶着他。
“别躺这里，去房间吧。我扶你去玉容房间先躺一会吧。珏珏在星辰小房间，你没有地方睡。”
罗琴扶着昏昏沉沉的严萧潇走到房间，让他在床上躺下。
严萧潇迷迷糊糊地说：“我好累，头好痛，心里难受。”
罗琴猜想他一定遇上了天大的事才会变成这样。认识了严萧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罗琴心里一阵疼痛，她很喜欢这个男人，不仅像对自己孩子那样喜欢，也明白女儿迟迟不肯找男朋友，就因为这个男人。罗琴不由自主坐在床沿，抱住严萧潇的头。
“萧潇，出什么事儿了？心里不舒服你说出来，罗妈妈在这里。”
她像母亲一样把严萧潇抱在自己怀里，并不觉得有什么越矩。她儿子比萧潇还大两岁。严萧潇感受到一种母爱般的温情忍不住悲痛袭来，竟然像孩子一样搂住罗琴哭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为什么？我心爱的人要离开我，我顾及的人要离开我，现在我以为可以相知相爱一生的人，我却不得不选择离开她。谁告诉我，是我错了吗？我又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