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味道

                          （一）

    1994年，在我的记忆里，记得那年的夏天特别热，已到立秋，酷暑仍没散去 ，仅有的一条去县城的马路上，才浇不久的柏油路面被太阳晒的软软的，有的地方还会粘住鞋底，路边的梧桐树上，知了还在无休无止地叫着，通往乡下的土路，被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掀起一阵灰尘，好似万马奔腾，大半天都没有消散。

    靠近马路的山坡上，烈日炎炎，一个身材削瘦的男孩，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海军衫，正挥舞着犁耙用力的刨地，已经有半个小时没停了，咬着牙一下一下的狠狠的出力，仿佛把气都随着手臂摆动而撒出来。太阳使劲的对他背上照着，这里没有一点树荫，他头上的汗珠一滳滴顺着耳根和脸颊轻轻滚下来，长长的头发已经开始湿漉漉的贴在额头，远远的都听出来他在喘着粗气，他用力的翻开一块干得冒烟的土块，估计实在是没有了力气，放下手中的工具，轻轻的叹了口气。男孩用手撸了一下头发，转过头看了一眼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的用手遮了一下，透过手指，满脸的汗水却掩饰不住他那一幅俊俏的脸庞，充满忧郁的眼神。他光着脚走到一颗茶树旁，从树底下掏出一个搪瓷的缸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大口的喝水，那不太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嘴边的茶水混着汗水顺着脖子流进胸口。

      “妈的，不念就不念，出去打工。”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哎，我就知道，你就不是念书的料。”“先不急，看你爸能不能想想办法，让你去复习”。母亲那半是心疼半是责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个暑假糟透了，自从那天拿了成绩单，老师那一幅遗憾的笑容，就始终出现在他的眼前。回来后一句话都不想说，父亲让他跪了整整三个钟头，一晚上没吃饭，连澡也没洗，躺在床上伤心的流泪，默默的发着自己都记不住的誓言，也不晓得夜里几点，自己糊里糊涂的睡着了。第二天一早，父亲杀猪般的嚎叫：“还不起来，就晓得睡，从今天开始，去干活，我像你这么大都犁田打坝了，反正你也是个糊涂蛋”。吃过早饭，父亲开着三轮车出去跑活。母亲交代一大堆的事，然后提着一篮子衣服下河去了。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决心自觉的默默的跟着母亲去干农活。

        “凉生，凉生”。马路对面传来母亲的叫声，“你个死伢子，不要命了，天天这样，又不说话，就知道埋头干活，你想气死我，回家！”母亲一脸怒气的吼着，过了马路，母亲把一篮子衣服和干净的菜放在坎上，顺着路边的菜园往上爬，路边的荆棘和荒草遮掩住了小路，母亲跌跌撞撞的边走边咕隆着：“这个死伢子....”凉生抬起头，把茶缸子一放，赶紧拿起犁耙，又用力的狠狠刨向地里。母亲这时候紧走过去，顾不得鞋底的泥土，一把抓住凉生的手，夺下他的犁耙，“回家，”。狠狠的瞪着眼睛，凉生什么也没反对，掀起汗衫的一角，擦了擦脸，说：“妈妈，没事”。说着，眼睛就红了。妈妈走过去，拿起茶缸，“先回去吃饭，下午我俩一起来，有什么委屈跟我讲，我帮你想办法”。凉生低着头，去地沟里拿起拖鞋，一声不吭的跟着母亲下来，去路边挽起衣篮，照直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