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2020年5月23日  星期六    晴

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从北京的隔离酒店走出来的那一刻,那时心头涌现是一种劫后余生、重见天日、凤凰涅槃的感觉。过去的14天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的全部记忆是:一个人面对的只有只有影子,能说话的也只有自己,在深夜熟睡中突然惊醒,那些日子真是“白发三千丈,缘愁是个长”。当我从汉庭酒店的8375号房间走到街头的时候,终于可以自由呼吸外面的清新的空气了。

没隔离前觉得这还不是小事一桩么?我自认为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可是从未经历过孤独如影随形的日子,一下子失去自由,什么地方也不能去,什么人也不能见,突然之间你似乎与整个世界隔了厚厚的一层玻璃,你明明可以从玻璃中看见他们在干什么,明明能够从电话里、视频中感受到亲朋好友的热情、诚挚,你却触摸不到,这种隔离让你的心被冰冷冻起来,让热血变得凝固,心跳变得缓慢,态度变得淡漠,快乐变得稀疏,愁苦变得平常,整个人都慢慢变得忧郁起来。

所幸还有书和知识的陪伴,有文字和网络的陪伴,让我在那么寂寞的日子中终于能够走出来,我还是很佩服自己的,第一次经历这种长达十多天的闭关修炼,居然能够坦然面对,不仅没有发生任何心理疾病,反而心理还越来越强大,强大到一个人伴着影子也可以吟诗、歌唱、舞蹈,可以写出许许多多平日里写不出的文字。

过去的14天让我真正明白了自由的含义,那种说走就走的日子,那种想见谁就见谁的任性也只有在自由的时候才能够做到。我以前43年的人生历程里,有过心灵被囚禁的历程,却从未有过身体被囚禁的日子,这是第一次,让我彻底地安静下来,让我深切体验缓慢地生活,让我有那份悠闲自得去看天上飞的雨燕,地上跑的小猫,让我可以伫立在窗边几个小时看日出、日落、霞光满天、云彩翻腾,

老子的《道德经》中写道: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平日里我们耽溺于各种感官享受,沉迷于网络的大量垃圾信息,很难让自己的心真正静下来感受一碗饭、一杯水的甘甜可口,很难去欣赏眼前的景色,很难和自己的心对话。而隔离的那些天除了孤独,也学会了欣赏生活中的美,学会珍惜自由自在的日子。

昨天早上一起床就看见清晨的霞光色彩浓郁,像油画一般,一出酒店大门就看见湛蓝的天空上飘着的朵朵白云,在手机上叫了一辆车来接,不一会就把我送到了宿舍,宿管大叔像迎接亲人一样,帮我把行李搬到寝室,几天前,他已经趁着大太阳帮我把床上的棉被都在外面操场上晒了的,寝室里的卫生,他也帮忙打扫过的,所以一进屋都有一股阳光的味道。而且我养的几盆花儿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居然还活着。

我离开这些花花草草已经四个多月了,它们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连寝室里的一切摆设都和我走的时候一模一样,衣柜里晾着的还是冬天的衣服,让我回到匆匆离开的那天,当时想短短二十多天的寒假一晃就过,却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此时人们都在穿短袖和裙子了,于是,把冬天的衣服收拾起来了。新冠疫情改变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且这种改变或许是长时间的,它让我们发现生命中太多的不确定性。人生实在太无常,我们真要要好好珍惜这得之不易的静好岁月。

我在离开酒店的头一晚晚就决定解放后要给自己的重生庆祝一下,当下决定到后海的酒吧去喝几杯小酒,听听轻音乐,让自己置身于热闹的人群中,远离孤寂的影子。后海这个地方是很多时尚的、文艺的男女中外青少年向往的地方,一到北京,就得去后海。当年这是大运河的终点,卸货的码头。元朝时候最热闹的商业街,就是后海东边的王府井那个位置。

前年的9月份女儿刚考上民附高中,我们几个家长带着这些意气风发的孩子们曾经到后海来逛过。那天在一家私菜馆吃完饭已经是黄昏了,也是后海是最美的时候,这是白天和晚上的结合体。我们看见那些兴奋的、刷夜的小男女们。他们呼朋唤友,逐渐在酒吧聚集起来,开始了夜晚的喧嚣。

后海这里的酒吧和云南相似,地方不大,但很有文化气息,一般都在二楼,沿街的这一面都是玻璃墙壁,从下面往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灯光下室内的所有陈设和里面深情唱歌的歌手,以及喝酒、听歌的俊男美女。据说以前有很多歌星没出道的时候就在这里唱歌,现在也还有一些影视明星在这里开酒吧的。

我们在后海的拐弯处,或者某座桥下,看见有人放河灯。那些飘零的纸船,载着摇曳的烛火,寄托着主人的思念,静静地驶向黑夜的深处。那一刻觉得,这才是后海的点睛之处。在浮躁喧哗的夜里,总有那么一个角落,会体现一点点孤寂,一点点漂泊和无奈。

然而,昨天下午当我来到后海时才发现因为疫情,这里根本就不让外地人进入,只能在什刹海的门口看看那一片蓝天下的绿树、楼阁、碧水和水草,不过只是这么一眼便让我完全惊诧于它美得不可方物,带着一丝丝遗憾骑着自行车穿行在景山附近的街道上,街道上两旁的国槐树枝叶茂密、绿荫如盖,而路边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就像红色的薄绸,也像天上的红霞在枝头绽放。

我就这样随意地在北京的街头骑着车欣赏着美景,忘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功利。骑着骑着便有些累了,就在网上搜索附近的美食,然后导航过去,到了恭俭胡同的口子上看见一家人,他们也是外地人,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位老人和两个小姑娘,好像是要到胡同里面的意大利餐厅吃饭,他们正在出示手机上的健康码,接受社区工作人员的登记、测体温,我灵机一动也跟着他们说自己到意大利餐厅,完成一系列程序,终于进胡同里面了。

这狭窄的胡同巷子里仅仅容三人并排行走,两边是古香古色的老建筑,灰色的瓦和墙,红色的房梁,以及门前的一对对石狮子让骑着自行车穿行其间的我仿佛到了几百年前的时代,我紧跟着这一家人继续前行,绕过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意大利餐厅,这家餐厅的老板就是意大利人,他用英语跟我热情地打招呼时,我因为听不太懂,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开,但是,做为中国人还是不能太丢脸,假装听懂了,然后微笑示意,接着就往里面走,此刻沉默是金。

在二楼的玻璃房间里的餐桌前坐下,打量了一下环境,周围屋顶的瓦在夕阳的照射下泛出金黄色的光芒,我置身于这个阳光小屋,听着妙曼的音乐开始点餐,看了一下菜谱,除了披萨就是披萨,想起我们中国的烧饼都成了意大利的国粹,于是自己摇身变成了阿Q,陶醉于我们中华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里。请服务生推荐了一款餐厅的招牌——帕尔马火腿披萨,关键是喝点什么酒呢?威士忌度数太高,葡萄酒几百元一杯,又太贵,于是点了一杯草莓鸡尾酒,然而,这鸡尾酒一点度数都没有,实在是配不上正宗、味美的意式披萨,于是,又要了两瓶啤酒。

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间浪漫的玻璃房内,不一会儿又来了两位国外的美女,她们用英语大声而欢快地交流着,服务生来招待她们的时候也不能和她们交流英语,彼此艰难地用手势比划着,这下我心中窃喜,北京城内的西餐厅居然也还有年轻人不懂英文,我的心理一下平衡了许多。

然而,坐在旁边另一桌的一位中国美女自告奋勇来给他们当翻译,听他们交流得非常愉快,突然间觉得自己当年没有学好英语实在是太遗憾了,在京城你至少要熟练掌握两门以上的语言,否则与人交流真的就很困难。在小地方我们坐井观天,都觉得自己很nice了,已经可以止步了,一到京城来才发现自己仿佛什么都不会,还需要像小学生一样勤奋、努力地学习。

我慢慢品味着美酒与披萨,一个人的晚餐都吃得有滋有味的,在美食中静静体味生活中无处不在的美。离开的时候到吧台感谢意大利老板亲手为我调制的鸡尾酒,这热情的老板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摆个竖起大拇指的造型还要与我合影,于是,在这家西餐厅的酒柜前留下了一张照片。

走出餐厅,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在夜风中自由穿梭在胡同小巷中,脑海中回响一首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昨天终于解除隔离,重获自由,只有这首歌能够表达当时欢欣鼓舞的心情。愿在北京的日子每天都能如此快乐!

你可能感兴趣的:(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