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这些年喜欢拣偏远的乡下跑，其实压心底是为了一种搜寻。
搜寻那愈来愈罕见的土砖泥屋为主角青山绿水阁外斜的小村庄。
山依旧、竹故然、狗仍吠、鹅鸭犹戏池塘中……
可村落却渺然无踪了！
人们一心追求小洋房竟狠心抛弃故土——抛弃茅屋、抛弃老屋场、抛弃菜园子、抛弃竹林……
徒留下那凝结着一代代炊烟香火雀鸣犬吠的故园在风吹雨打中。
我却仍然背着守旧的笑名在大开发大迁移中企图再次奇遇从前那简单、自然、宜居的小村落。
一次次在暗暗发现残砖断墙的山坡惊喜着：那不就是从前小村的背影吗？
鸡鸭呢？猫儿狗儿呢？
阶级上的风车呢？石磨呢？屋后的鸡笼呢？地坪上的晒垫呢？
那坯房中吡吡抽着水烟筒的老人呢？那在屋后提着桶喂猪的大娘呢？
他（它）们怎么都不见了？
为什么要告别青瓦烟砖？
为什么要废弃百年祖屋？
为什么要抛弃清新欲滴的空气和山泉？
而宁愿舍近求远花大钱住进车水马龙中的高层楼房！
我一次次抵达黄金洞、咏生、大坪、思村、上塔市、南江、三墩、恩溪、烟舟……
可是，依然难以奇遇上成片的充满地道田园味的原始小村。
这不禁让我想起30多年前连云山顶上借住过2夜的小山村——
四五幢土坯屋高低错落，泥巴小径把家户与菜园连在一起、早起看东边日出身后跟着一只默默的土狗、而数米外的小水塘已十分热闹：几声鸭嗄之下塘水扑通扑通……
仅仅几分钟我们的头发眉毛就凝上了一层花花的露水……
而绯红的朝阳已在不经意间喷薄而出了。
正当迷恋于小村晨气之中时，土屋中的大嫂一声声唤着我去吃面：于是我一头又扎进了一间火热的灶房—— 它仍弥漫着柴火油盐味、那面条、土鸡蛋、盐须菜的香在此中夺颖而出……
我在昏黄电灯下老木桌上呼拉拉地吃着面，一只麻猫正悄悄地在桌下与我的脚厮磨着……
从前的山村是多么地具有烟火味人情味！没有钢筋水泥没有漂亮外墙和花园没有路牌、却有天然的泥土气味。
当一家家偏远山里的拆迁户搬进城里的安置房中为他们欣喜时：深深地感觉到再也难奇遇上心心念念的那个小村落了！
那些山脚下倚山顺水而建的新民居已不足以满足我怀念的口味。
所幸的是无论民居建设如何飞速发展——那原本属于父老乡亲的氧气空气还有阳光雨露都被悉数带到了平原地带：它们并无半点抛弃人类之心。
山，我们不得已离你愈远了！因为肩负着大同现代社会发展的大责！
水，甘泉之水—— 我们不再可以躹身可得～而宁愿百里引流。
狗，不再见摇头晃尾了！我们已经拥有了穿着靓衣的宠物狗。
青砖碧瓦菜园绿圃真的和我们说再见了！我们宁愿尽其所有去拥有花园洋房——宁愿若干年后让子孙们把它视为小村去怀念？那会是一种怎样奇特的思念？
我的家乡因其大美山水正处于姿色焕发期——“返璞归真”仍被作为民居的理念：这多好！昨天传来上塔市一幄百年老屋开启修缮之旅，但愿仍会保留下它固有的原始风貌。
有山有水就会有村落。
村落只会在视线中远去，却难从几代人思绪记忆中消逝。（文／朱英／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