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砍头的绿头公鸭

    那是一只从头顶绿到脖颈的一只公鸭,养了有几年了,它是二姨搬家后无法带走,送给我家养的一群鸭子中的唯一一只公鸭。

      二姨家的鸭子是大河边长大的见过大世面,周围的邻居家同伴鸭子也多,不似我家这群小山沟里的鸭子那般呆笨,举首投足间都有着怯声怯气,它们是一群有灵性的鸭子,到哪里都自来熟,还找得到自己的家门。或者说这是一种被二姨驯化出来的本能。它们的左蹼子上都有一个原型的铅笔头大小的窟窿,是二姨曾经用烧红了的炉钩子烫上去的,为了方便和邻里的一群鸭子辨认区分,防止它们一不小心走到了邻居家,被不讲理的邻居把它们占为己有,说也奇怪自打烫完印记之后它们就再也没去过邻居家。

      二姨是一个深秋搬的家,这一小群鸭子也就搬来了我们家住,到了上冰碴的时候就是吃鸭肉炖酸菜的季节,挨家挨户陆陆续续杀鸭子,舍不得杀母鸭的,因为来年还指望着它们下蛋,公鸭子到了这个季节便顺理成章地被宰杀。

    杀鸭子和杀鸡不同,杀鸡是绑住腿和翅膀,把脖子一圈的细毛拔掉,用开了刃的大铁菜刀来回喇几次,把放出来的血滴在事先准备好的盆里,准备打血糊糊用,待血流淌干净,把鸡往场院子里一扔,让它捶死挣扎几分钟就开始用开水腿毛了,场面并不太残忍。而杀鹅杀鸭则不需要接血,直接砍掉脑袋,那只绿头公鸭的脑袋被剁了下来,两条腿依然能在薄雪地里走上一会儿,殷红的血迹一滴滴浸在雪地上,那场面很是惨烈。

    六岁我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冬天看到了绿头公鸭死前的场景,八岁的表姐说,它太可怜了!咱们不吃它的肉!我心中也暗暗颤抖,为这只无头的公鸭捏了一把汗。

    后来这只鸭子就成了我们的晚饭,我说什么也不肯吃鸭肉,妈妈还以为我生病了,还给我量了体温。其实我没病,只是不忍吃这肉,而表姐好像忘了几个小时前说的话,夹起鸭肉大口大口吃着。

    再后来,冬天上冰碴的时节我好像再没有吃鸭肉的记忆了,大概是不忍那种血腥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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