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领导
就让那绝望的刺骨的疼痛渗透在文字里,刻在骨头里吧!不然呢,反抗吗?你想失业吗?让生活更加糟糕吗?那些自私的,冷酷的,罪恶的,丑陋的,阴险的,奸诈的狂妄的权势啊,你们不一定是贪腐,至少你们可以轻松自在的活着,聪明的人都去研究你们的喜好,你很轻易就能让那些“讨厌的愚笨的人儿”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总是微微的想起,重重的思考,轻轻的放下,那种绝望的刺骨的疼痛,只有渗透在文字里,刻在骨头里,你毫无办法。
你总是突然忘记正在做着的事情入了魔的陷入一种不可逆转的痛苦之中,却不能逢人就说起自己的遭遇,又无时无刻不在脑海中闪现着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为此颓废,为此消瘦,别人说你怎么一下变老了,沧桑了,还要忍住眼泪微微一笑……
2020年7月17日上午,我去青岛妇女儿童医院复查当时在黄岛中医院做的四维彩超结果。我想,奇怪的可怕的事情一定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一定是仪器不先进,或者医生查错了……
我开启了录音为了给等待在外面的老公听,可当我听到医生的检查结果,心里一哆嗦,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脚底下轻飘飘的,像踩在了棉花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完全忘记自己还在录音。
我告诉医生自己怀孕时遇到了厂里的氨气泄露(当时自己就在较近的地方工作,逃离时一股浓烈的刺鼻气体几乎要将自己扑倒,因此头疼,乏力,呼吸道不舒服了好些天,但我知道这属于偶然事件,谁也没办法),去过距离x射线较近的地方工作过,但有一层厚厚的防辐射门,医生说病因接触过的东西都不能排除,要说x射线即便有厚厚的防辐射门也很有可能,让进一步做羊水穿刺。
如果做羊水穿刺等出结果小孩可能已经七个多月将近八个月了……回家后我几乎不睡觉也不吃饭,白天哭,夜里哭,歇斯底里撕心裂肺的心痛占据了我的生活,那种对生活的无力和绝望至极除了用泪水来宣泄,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危险,他白天黑夜都在不停地动,也只有他能陪着我。就在那一刻我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把已经预约好的羊水穿刺取消了,尽管医生再三劝告。我想不管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承受着……
我是一名小小的员工,正所谓蝼蚁一样的存在,风可吹我,日可晒我,雨可淋我,我精心构筑的生活,轻易就进入艰难时刻……
他叫魏蕾蕾,我大大的领导,我的班组长,一个党员,相比我而言他可能混的风生水起,为所欲为吧……我的不堪经历大概因他而起,但却只能鸦雀无声,默默咀嚼其中的苦涩,不能说他一句不好,也不能向别人倾诉,正所谓哑巴吃黄连……
他左耳背后有颗巨大的黑棕色不规则小痣,长得五大三粗但也不乏文质彬彬;个子不高但也不矮;走起路来稳稳当当,工作服裤脚总是整齐而有序的挽起,厚厚的嘴唇略有向外突出,说起话来总是言之有理,征服感满满的,说完总爱加上一句“是不是”,准确的来说这大概是所谓的领导风范。沉重的黑眼圈托着复杂多变的眼珠子,除此之外,他还有神奇的特意功能,那就是他的千里眼和顺风耳了……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他都细心的可怕……
2019年5月我来青岛兰石上班了。青岛兰石一个重型机械厂,属于国企单位,我老公在这个厂里面上班好多年了。据说,好的单位一般都不招人,青岛兰石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单位吧,我能够进兰石,他来来回回人事也没少跑。我的岗位是一名天车工,它属于特种设备作业中的高空作业,青岛兰石共有28台天车,其中有6台在探伤室旁边,据说探伤的x射线对人体的伤害很大,每次开门探伤都要通知厂内员工撤离。
2020年1月份,我怀孕了,这就意味着定在距离探伤室远的车上干活,可是到了周末就轮流上车,不管哪个车轮到你都得上去干活,(定车就是不管有没有活你这一天都呆在一个固定的车上不动,轮车就是干完活马上下去,再叫干活后面的人又上去干完下来,一个挨着一个)这让我很焦虑。
我记得初中课本里有段文字描述了日本因为核辐射而导致基因突变的动植物以及刚从娘胎里爬出就肢体残缺的孩童,还附有图片。我不知道探伤的x射线辐射到底能有多大,有人说我们的探伤室有一层厚厚的防辐射门,经过多次测验,对人的伤害是微乎其微的。
尽管如此我也特别害怕被轮到探伤室旁边的车上,每天上班都特别焦虑,紧张,害怕,我知道在强大的物理化学面前我们人类太渺小了。但是轮到了也没办法,有好心的同事对我说那边有辐射最好别去。也有个别同事轻描淡写的说轮到你了那你肯定得去啊,孕妇就矫情了之类的话,当然说这话的同事在这个岗位上的时候也没有生过小孩。
后来,我又去问了另外一个怀孕的同事,这个到底能不能上,影响大不大,她对我说,影响肯定有,没办法,她也去,但是我从未看见过她去过,有几次我看到她跟叫车的人直接说她怀孕了,那边有辐射不能去,然后就没给去,这让我更是担心和后怕。
人家是老员工,不去没事,我一个新人……于是我只要叫到距离探伤室稍微远的车我就抢着去,这样虽然累点,但是可以更少接触x射线。
可每次魏蕾蕾带班他似乎总盯着我,就连定车的时候,我的车干完活闲下来的时候几乎都被他发现了,就安排我去别的车上干活,我隔壁的车有时候从早上到下午下班对一天活闲着他愣是看不见,我刚一停下来他的千里眼就发挥作用,哪怕快下班了。他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指定我去探伤室旁边的车上干活,这让我心里倍感焦虑,我想他一定是大意了,我纠结了好多天。
那天早晨班组就他一人,我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犹豫着怎么跟他说。我想起码可以提醒他,不要指定我去那边工作。终于我鼓起勇气对他说:魏师傅,以后只要叫到没在探伤室旁边的车不管轮到谁我都去,探伤室旁边的车我就不去可以吗?我想这样我会比其他同事上车次数更多,比其他同事更累他应该会答应,(因为一般会有13个人上班,28台天车,探伤室旁边只有6台)。
我清楚的记得找他时,他的表情特别冷漠,当时的气氛也压抑到了极点,喧闹的车间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很不耐烦没等我说完,他就表情轻蔑的问:那你怎么上啊,以前我们都这样轮着的,你可以去问问他们。某某和某某之前生孩子不都没事吗?某某(也就是我说的另外一个怀孕的同事)都生二胎了不也那样上吗,没事,一般没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哦……我剩下的话被当时的氛围震了回去。
他并没有停止继续安排我去探伤室旁边干活,为了找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就在我找过之后的一个星期天,他直接安排我和另外一个怀孕的同事倒车,就是早上她去有辐射旁边的车,下午我跟她换,他很显然是在告诉我你看看人家老员工都严格执行安排……
我轻轻的问了一句那位同事,要是探伤室旁边的车探伤我们怎么办,她居然很大声的说了声探伤你还不去了吗?我们的魏领导很显然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用极其高冷的余光扫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就你事情多…
早上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早上一直没有探伤,早上也没活,她就把车开的距离探伤室远的地方停着,12点下班,还不到11点他就下去跟我们的魏蕾蕾领导在一起说话了,再也没有上车。
到了下午,一下午都在探伤,我也忙死了,都是距离探伤室很近的活,我想快点把活干完把车开的距离辐射远点,可是一直干个不停,我心里害怕极了。那一刻我深度怀疑他知道早上不探伤,就跟另外一个同事说好的。
我一边干活一边打电话问了其他同事,甚至给探伤室的工作人员打了电话。我一直考虑要不要下去找主任,如果我找了有可能跟找我们的魏蕾蕾领导一个结果,有可能安排给我换车,这样或许我以后的班更难上了,不找的话我又……
于是我找了个去打水的借口,我想下去一圈就能减少那么一丢丢的辐射,没成想下去碰见了我的魏蕾蕾领导,我是多么想告诉他我内心的恐惧,我的表情似乎都在发抖,他也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2号车没活吗,我战战兢兢的说,挺忙的,他说:打水?我看你杯子里也有水啊。我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到底是什么,我支支吾吾没说出话来。或许生活太难了,或许工作很重要,使得我心存侥幸,还惦记着别人口中的一般没事,又上车继续干活了……
后来我打听了好多人,之前的同事怀孕他还告诉那边有辐射就别去了。孕妇也都不会安排接近辐射的车上干活……我无数次在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哪里得罪他了,我跟他来往很少,他让干啥我就干啥,每次无论谁说他不好时,我都只听着,从未参与,连个”嗯“字也没应过。
我想一定是我平时说话做事横冲直撞招惹了他,我自己还不知道吧。记得2019年年终人事的小姑娘下车间签年终工资时,可能因为时节紧迫,那小姑娘说话生硬了些,催促了些,他就不高兴了,刚一走他就说,那女的谁啊,以后要是那样你们就在办公室当着办公室人面跟她吵吵……
可就算是我有冒犯的地方,他可以告诉我,批评我,甚至打我啊,我可以改嘛……
生完孩子一般人可能都会胖,而本来就瘦的我却比没怀孕前还瘦了不止15斤,我害怕看到镜子里瘦弱的自己,甚至不愿多照镜子。
2021年,在这新的一年里,别人带口罩可能是为了防止新型冠状病毒,而我不愿意将口罩摘掉的原因大概更是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面孔。
我总是会在无意间陷入当时的内疚和自责又下意识的回过神来,特别是看到我的领导魏蕾蕾,我会发了疯的回忆,眼泪随时都在眼眶打滚……我能做些什么呢,让自己失业吗?我的反抗会是无力的,只能让糟糕的生活更加糟糕吧,成年人的冷静让我不动声色的压抑着。
人就看你不顺眼告诉你这辐射一般没事,就特意安排你去了怎么了,公司又没有特别规定,一切人家说了算,你能怎么样,会怎么样……面对维护着的大人物,众人会突然站出来指责你……所有的事情你只能自己默默的一口一口的艰难的吞咽……
一切看似合情合理,正如他曾经这样说过别人的一句话,看起来一点毛病都没有,合情合理。他还会继续合情合理的刁难你,公司规定的条条框框或许别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你……
“对于处于轻松模式的人来说,生活就像蹦蹦床,有来自四面八方的保护和支持,只要自己努努力,跳一跳就可以轻松在上,而对于开启艰难模式的人来说,生活就像攀岩,平地而起,每一步上升都要努力克服地心的引力,艰难常在,忍住就好,多看看别人攀爬的背影,多想想自己的一路艰辛”。
休完产假,哺乳期间有提前一小时下班的福利,这时我的魏蕾蕾领导安排我中午走,另外一个休产假的下午走。因为我家孩子不吃奶粉,吃米粉拉肚子,医生有叮嘱我家孩子饮食啥的需要特别注意,我下午提前一小时走是最有利的,所以我又去找了他。
他的安排结果是,领导说了另外一位同事因为离家远,必须下午早走,下午两个人同时早走一小时是绝对不行的,他说后面还有一个休产假的同事来上班了,还要中午或者早上迟来一小时之类的话,总之就是不管什么时候同一时间内两个人不能同时走,可没过多久,那个休产假的同事就来了,她们两个同时下午提前走一个小时……
在这之后反倒提醒了他,不管有活没活他都掐着表怕我早走那么几分钟,还旁敲侧击的告诉我,到了点才能往下爬,有人换你了你才能离开车。
别人可能提前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都被换下车了,可对于我,到了点他可能才找人换,别人下了自己的车,爬上我的车,我再爬下去,早走那一个小时似乎也没多大意义了。即便早找人换那么几次,也是为了让我没话说。今天,都超过十分钟了他才打电话问我还没干完吗,我直接说,魏师傅,我今天不早走了,明天早走两个小时可以吗,他的答案肯定是不,无奈之下他说下午迟来了半个小时吧……
这我无所谓,包括在我怀孕期间不停的让我爬车翻车有一天上班还不到两个小时在他一个接一个电话的催促下,我一个孕妇就已经爬了四次车了,他甚至说我干着的活不着急,让我翻车下去先去别的车,我都可以接受都无所谓……
只是在后来的每一次被苛刻对待之时,我都会陷入自己孕期被逼到有辐射的车上干活时的痛苦回忆之中,他带一周班,我感觉自己快要抑郁了,无法自拔的那种焦虑,我是什么都能忍,可孩子的一辈子……
恶意让一个孕妇去有辐射的地方工作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情,那么多的车,谁去干都一样既不影响公司效益,也不触及任何人的个人利益,再有得罪的地方孩子也没有错,每一个孩子都是祖国的未来,这是一个领导一个党员应该做的事情吗……
因为自己的无能……余生我将活在深深的自责和内疚之中……
古人一般都会是忍辱负重,而现代化的我们有可能忍了辱却不是为了负重,仅仅为了能够生存的下去。每一个耀武扬威的小人或许都拥有着强大的社会背景,八面玲珑的生存本领,你想跟权利做斗争吗?
上有老,下有小,孩子还要吃奶粉,还……现实就是现实,它可能把你赤裸裸的丢在某种不公平,某种伤害的泥潭里,越是挣扎越是下沉,似乎很少有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就河西了,不像电影电视剧里那样剧情一反转你就能够逆袭,然后去给那些曾经把你踩在脚下的小人一记狠狠地耳光。
“我们领教了世界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世界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愿生活在夹缝中的我们不再那么盲目,愿天底下所有处于最底层的员工都能够轻松的去工作;愿天底下的所有宝宝都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愿天底下的所有的孕妈妈都能被温柔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