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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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祖母

祖父姓应名载喜（1880-1951），字启明，号碧亭，光绪庚辰年生于缙云县五云镇仁和坊(现中心坊）儒商之家。曾祖应如霖(1851-1908)不单是郡廪（lǐn）生（郡是州、府的别称，这里指的是处州府；廪生就是清代秀才中成绩一等的生员，官府给予膳食津贴，叫“廪饩”，相当于现在的政府奖学金）；还拥有东门街仁和坊一段（现金井巷到杠盐小巷之间）沿街房屋店铺；同行戏言：赚得应家钱，赛过活神仙。曾祖居住那条巷弄还叫姓应火弄。曾祖父先娶郑氏，继娶毛氏，祖父为毛氏所出。

宗谱上没有记载祖父的功名学历。我想在这殷实之家，也算书香门第，祖父不会不为功名利禄下过苦心。只是1905年，也就是祖父25岁那年，清朝废除了沿袭千年的科举制，断了那一代人飞黄腾达的梦；祖父只好全身心投入曾祖父的“益泰”店。曾祖父做的生意，有传说是南货店，有传说是百货店，主要经营酱油酒醋、南北干果、蜡烛香纸等。三年后曾祖过世，东门街（现胜利街）南面的店面由次子载森、三子载喜（长子载汉郑氏出，25岁卒，妻改嫁。）继承。载森开的是酱油店，号“益泰森”，祖父开的是蜡烛店，号“益泰喜”。两店相连，人称鸳鸯店。祖父的蜡烛店前店后坊，带领儿子自产自销，还亲自记账；儿子成年远走高飞，祖父也让孙子帮忙。祖父的家在胜利街复兴后巷口，是一幢四合小院，有自家的水井。还在城隍山脚那边（今胜利街西段）的街面上建了幢五间三层的四合院，号碧亭别墅。

祖父瘦高个儿，对子女很是威严，对孙辈也有时也打骂；但至重""凿五夹栗”，就是用屈起的五个手指关节敲头；硬碰硬，有分量，却不至于伤筋骨。

虽然如此，祖父最大的嗜好就是唱戏听戏。他经常约一帮票友，吹拉弹唱，自娱自乐。祖父最爱唱的是旦角，腰肢扭动，水袖飘飞，女人味十足；那清亮婉转的歌喉，每日悠扬在仁和坊。祖父还有一门绝技，就是用鼻孔吹箫（笛），可惜我没面见亲聆。

祖父先娶本县川石陈氏，生子炳璋；继娶本县西岸张日余女，依次生炳梅、炳周、炳贵、炳富、炳川、炳星、炳初八子。七子炳星九岁早夭，炳初小名八弟，后来生一女名凤，小名还叫八妹；街坊称八龙一凤。

继娶的张氏（1884—1941）不单为祖父生了八个子女，对应家的影响也很大。国民政府北伐成功，其兄张古梅（祖父的妻舅）先考入浙江警察学校，转考入浙江财政学校，后在浙江各富庶县份做财政科长。祖父年长的几个儿子都因这层关系谋到一份好差事。妻舅的儿子张公量，当过国民南京政府国防图书馆馆长，也带祖父的孙辈在图书馆供职。

祖母仙逝于西岸娘家，棺椁用八人大杠抬回县城，安葬在水南花园岙，后与祖父合葬大八字石阁。花园岙在水南，由谢山路一径通幽。其间三面环山，两口水塘；杨梅百株，修竹千茎，苍松翠柏簇簇行行。清明时节，花园岙桃花、李花、菜花、野草花竞相开放，名不虚传。而曾祖仙逝后却葬于城北十里外的黄龙村白面山。据说黄龙的坟地并非自家的产业，而是曾祖亲家翁的山地。曾祖的女儿嫁给黄龙太学生林子溪的长子迅腾。林子溪与曾祖既是生意上的伙伴，又结为秦晋之好，故林家乐舍风水宝地给我曾祖做。但应家作为五云望族，这种“美谈”也不愿张扬。因此花园岙山地当为祖父购置以备后事。上世纪70年代，葬在黄龙的曾祖终得迁入花园岙。

祖父母当年家业不小，儿孙满堂，离开我们也才六、七十年；但他们的事迹如鸿爪雪泥，依稀难考；祖父当年颇显排场的大八字坟，坟面石刻的八个字应属我父亲的手笔。如今钟灵、毓秀四字仍能辨认，另四字现依稀可辨的只是“安”“寿”两字。我曾走访过一些街坊老人，他们都说我祖父为人很好，但说不出具体的事迹；倒是我想起小时候常听屋后的义生伯娘总以感激的口气，说祖父如何慷慨照顾她家，我们家的后墙都是无偿让他们家搭建的。这后墙就是碧亭别墅的北墙，刻“益泰喜己墙”五字。1954年9月碧亭别墅毁于大火，但四面的外墙仍坚挺。重建的时候，把南面的墙拆了改成店面，其他三面原样沿用，“益泰喜己墙”五字也完好无损。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中华民族崇宗敬祖风尚源远流长，多表现在诸如建祠修墓、祭祀祷告这些传统形式，对祖业也尽力守护；而对先人精神财富的承传，比如整理遗文逸事，探究思想情感则心有余而力不足。民间固有二十年一修宗谱的惯例，一般只记先人的姓名排行婚育生卒。就说五云应氏始祖，《缙云县志》有传：应觉翁，博览古今，好吟咏，不以利禄动心，所著《苍山集》；《处州府志》也载其诗《崇道寺》、《广隐寺》二首；但《五云应氏宗谱》自明洪武戊辰（1388年）重修至清乾隆的300年间，概无始祖应觉翁的传记文献，连倾注始祖毕生心血的《苍山集》也不知所踪。直到清乾隆二十二年（1757）才有十六世孙与另一好友补做了两篇传记弥补空白；但文史资料散失殆尽，遗物遗迹荡然无存，只能凭借方志上的只言片语尽情发挥。祖父60大寿，堂前挂“大德大行”横幅；而1995年重修的《应氏宗谱》关于祖父的记述也只合规矩。人活一世，记下的就是史迹，散失的都是浮云。我们的祖先很平凡，也很伟大。为人子孙，可不写古今传奇，可不吟风花雪月，但不要忽略记述供我们读书识字的父母祖先。

余生也晚，无福亲见祖父祖母；但追念之情随岁月的流逝与日俱增。经多方访谈查考，才凑合起他们模糊的形象；愿有族人鲜活丰满之。

附录一、

《应氏族谱》忠160公三子

第二十二世@诚字行150

载喜字启明号碧亭（光绪庚辰11.11未-1951.3），娶川石陈兴 台公长女（光绪甲申11.26-光绪9.7），葬黄龙白面山座东北朝西南，七十年代移葬花园岙。子一炳章。继娶西岸庄张日余公女（光绪甲申12.6-民国辛已12.12已），葬花园岙座北向南，子七，炳梅、炳州、炳桂、炳富、炳川、炳星、炳初，女一，凤适东阳县王 正 绍公四子端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