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脊梁

在周树人的笔下,夏瑜、狂人、N先生……民族的脊梁大多是这些满腔热血的国民。但在我看来,中国的古建筑,才是真正的民族脊梁,因为正是这些熔铸了自然、社会和自我意象的建筑,给了无数华夏儿女刚毅的底气,让他们能够建构这样一个飘逸而神秘的中原世界。

高阁逼诸天,登临近日边,建成一座楼,需要多少人来苦心经营,不得而知。木,在禅语上写满了禅禅碌碡,没有西方大理石的华美奢侈,看似朴实无华,却处处隐藏着工匠的妙心。基,御路叠民冢,台基聚牧童,沿房屋进深,基上立柱,柱上架梁,梁上叠瓜柱。近代建筑宗师梁思成先生曾说:台基如人的双足,承托着屋身和屋顶,由此可见,若要担得住千斤重,还需有沉实基。间,房屋亭台,楼阁巧巷,无论“面阔”还是“进深”,与门展相而望,“开间”的布局兹事体大,是经营要义。花,青碧微缥,色浓而典,时常透出一抹烛影摇红,论之功效,防潮与添饰,二者皆可得焉。顶,七种屋顶,象征七层阶级,房屋两侧上拱尖形,在倾斜的梯面下掩映,独增几分萧疏阴寒。如鸟斯革,如翚斯飞,当栋宇峻起,山墙漫漶,这精巧的古建筑,可以张开大鹏般的羽翼,在太清中独自翩跹。

世界建筑史的苍穹,群星荟萃,异彩纷呈,最夺目的不可不谓中国的古建筑,因为它是如此猝不及防地,带着它的肃穆,带着它的严谨,带着它的精巧,闯入了建筑史的殿堂。皖派的青砖白瓦,砖墙门楼,细细勾勒出朴素典雅的魅力,三雕精湛,马头墙错落,更不用说寓意隽永的“四水归堂”,妙得清远道人也能咏叹出“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苏派的曲径通幽、古朴素雅,流动着江南浮影,砖雕、通径、明瓦,种种瑰丽之处,卷携文人墨客的书香风韵,出乎意料地实现了超然物外的静泊;闽派建筑大气辉煌、敦实厚重,点缀着恰如其分的老道与深邃;更不用论起川派建筑,吊脚竹楼、栏式建筑迷醉了中外多少游子,优雅的“丝檐”和宽绰的“走栏”自成一格,编织着巴楚文化的华锦,有如仙风道骨,飘飘然腾云驾雾,让人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自带生命意趣的夸张。

月华如水浸宫殿,有酒不醉真痴人。古建筑灌醉了今人,也灌醉了古人,似乎能横跨空间,也能纵剖时光。秦汉时虽已出现屋坡的折线反守,但屋脚的柸没有完全翘起,故而深显豪放朴素的气脉。转至宋元年代,比例优雅,细节精美,结构变化多样。明清时斗拱比例转小,出檐深度也减少,生起、侧脚、卷杀不复使用,精炼的背后,呈现更多的形简细繁。

阿房万户列,阊阖九重开。国人有着自己的民族脊梁,有着自己的华夏精神,构造建筑,设计楼宇,是他们民族的大义的激荡,也是自我人格的张扬。古人在进行抬梁、穿斗、井干等种种布局设置时,就致力于协同建筑与自然,木材选择,星宿卜卦,艺术中和,务必天道相通,精气相贯,当建筑镶嵌在自然之中,天人合一的观念得以渗透,建筑的本色才能转化入境,转为艺术的巅峰。仔细端详古建筑,不难发现,建筑的布局、规模组成、间架、屋顶,甚而细部装饰,都有固定的形制与框架。例如始建于唐大中十一年的五台山佛光寺大殿,柱额、铺作、屋顶,各有三个整体构造层,等级鲜明,各司其职,处处规范着伦理规制,礼教森严,无一不遵循着“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理法,可见等级观念也深深影响世代工匠。

  宗族的血脉会在华夏子孙的身上流淌,当然也会在建筑的世界里绵延。先人们以理想为导向,以继承为旨归 以文化为血脉,熔铸了最深的倔强。我想,这便是民族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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