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写诗很厉害,结果发现可能是个菜鸡,怀疑人生怎么办?

自信一点,把“可能”去掉。

人是生来自信的。

人是动物,生来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只有我们脱离了动物思维,进入人类思考范畴,不再以兽性为唯一的价值衡量标准的时候,我们才能称作“人”。

人是社会动物。为什么少年的棱角最终都会被磨灭?为什么我们都会成长为我们曾经讨厌的样子?为什么我们都迷失了初心,还美其名曰“成长”?

因为人开始借助社会关系、外部反应来认识自己、改造自己、成为道德社会的一份子,成为对他人有用的一份子,成为为了价值而活着,而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活着的社会部件。

当你开始审视自己了,说明我们开始成熟了。

我们超越了动物的自私自利的原则,开始使用利他、利众的心理准则来更好地活下去。

做人如此,做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写诗也不外如是。

为什么那些豪气冲天、痛骂平仄为镣铐的,都是初入门径的诗歌作者?为什么只要表达了我的情感,其他都不必在乎的宣言,都来自半桶水的晃荡?

因为他们还处在文学中最基础的阶段——自我表达。

疯狂地自我表达,并且以为自我表达就是诗歌和文学存在的意义——这其实就是纯粹情感来了,喊两嗓子,并不在乎好不好听的天然呐喊——换个说法,这就是兽性。

为什么会有押韵?为什么会有对仗?为什么会有四声?为什么会有音韵学?为什么会有平仄?为什么会有格律?

对于长啸就抒发了情感冲动的人来说,这不是多此一举的镣铐是什么?

别把祖祖辈辈的诗人都当成二傻子。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猜大小就可以赌博,可为什么会出现麻将?为什么会出现扑克?为什么会出现象棋?为什么会出现赌场?

就凭猜大小就可以赌博尽性,那设计这么多规则和用具岂不也是多此一举的麻烦手段?

这些指定博弈游戏规则的人,都是人精。

诗人也一样。

为什么格律诗被称为皇冠上的明珠?不管你古体诗如何古朴粗豪,如何酣畅淋漓,如何被今人当作极品来反对格律诗,近体诗却自巍然不动,占据着中国诗词领域一块独特而高杆的领地。

有规则,才通行,才能比较。

就好像秦始皇时代的“车同轨,书同文”,唯有统一了规则,才能在共同的起点上较量文采。

这其中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规则是利他的,是在大众公认的情况下制定,大家都遵守的。

当我们开始使用利他的规则来审视自己初级阶段疯狂自我表达的作品时,就会发现真的是垃圾啊。

人开始自我审视是好事,从做人来说,我们开始脱离动物的自我中心行为;从写诗来说,我们开始关注社会与个人的链接,开始考虑我的作品自我表达的边界,开始创作能够打动读者的作品,从而让它更加利于流传、利于沟通,达到诗歌的真正目的。

诗歌的真正目的是言志。

言志可不是对着天空喊完就算了,得有人听,得人家听懂并被感动,作品的流传,才是诗的成功。

中国人的认知论讲究“看山是山”,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基本上都趴在第一层,“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那自然我天下第一,我所见是必然正确——因为只是看,并没有走进大山和大水。

当我们进入下一层次,“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因为走过太多的山水,发现此山非彼山,此水非彼水,这其中太多的区别与奥妙——自然会觉得自己是个菜鸡,对原来的价值观来了一个大的推翻或者更新——这是正常的认识提升阶段。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阶段,不但可以看遍名山大川,还会因为风物人情而眼花缭乱——这些都是进入第三层次的积累,量变引起质变,在某个灵台清明的时刻,也许瞬间就会进入第三阶段——“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为什么会出现“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这种层次的提升?是景色,或者说我们写诗的手法改变了吗?

并非如此。山一直是山,水一直是水。

变化的是我们。

看过太多的山水,发现了高于山水,更有价值的目标,那么山水的各种形态,是否妩媚都与我无关了。

山不过就是山,水不过就是水。

我们已经成长,眼光已经超越了山水。

在写诗的过程中,我们的心境、想法已经超越了那个曾经认为自己很厉害的初级阶段,学会了既守住自我表达的天然性情,又顾及他人阅读感动的通用情感沟通,这就进入了真正写诗的境界——我们也许能称之为化境吧。

诗是韵文,诗以言志。

诗歌绝对不仅仅是个人表达,同样要联系社会、关注民生,只有有机地糅合个人小情调和人间大情怀,写出来的作品才有可能超越技巧,出类拔萃。

发现自己是个垃圾不要紧,只有垃圾才自以为不是垃圾。

晃荡多是半桶水,不论哪个领域的大师,越到渊博,越不敢言,只能畏畏缩缩地说:“这个我不大清楚,这个我要去查查看。”

因为学的东西越多,越是了解到自己的微小,越是对知识本身充满了敬畏。

只有傻子才会大言不惭:“老子天下第一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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