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安静梧桐
微风习,稻花香,风吹麦浪涌。
夏末,开学典礼上,胡蜜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虽然身着校服,却也难掩她的青春与活泼。
她声音洪亮,一口正宗的京普,让我深深着了迷。毕竟在我们这种连前鼻音和后鼻音都分不清,老师讲课还要用方言的小镇上,十分少见。
分座位时,我内心忐忑,没想到美梦成真,我们居然成了同桌!
一个月混下来,我们熟悉了不少。因为我单名一个浩字,她亲切的称我耗子,我也亲切的喊她迷糊。顺理成章,我成了传说中的她的哥们。
为什么她能说一口京普,因为迷糊爷爷是北京人,当年随部队下乡来到的镇上,和迷糊奶奶结了婚,便一直留了下来。
迷糊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当我还在泥窝里打滚的时候,迷糊就已经开始学英语了;当我混迹网吧打通宵的时候,迷糊已经开始学钢琴了;当我周末约人去水闸附近游泳和钓鱼时,她则安静的呆在家里读资治通鉴。
总之,在迷糊面前,我仿佛一粒微尘。所以,我一直是,也只能是哥们。
每次考试成绩公布后,我的挫败感都会大增。迷糊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她也贪玩,但成绩好,不仅成绩好,和同学关系都还很融洽。
可是每每看着这个年级第一的迷糊,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虽然我们是同桌,每天呆在一起的时间最近且最长,可是我与她的距离,仿佛差了一光年。
高一上学期结束了,那是我过的第一个懊恼的寒假。我谢绝了发小的所有邀请,每天呆在家里,然后默默思考,迷糊这时候会做些什么。
一向活泼开朗,朋友遍地,不野到天黑不回家的我,每天闷在家里,着实把老妈吓了一跳。
我不说,她也不敢问。没办法,老妈把小舅请到家里住了一周。在小舅各种威逼利诱、软磨硬泡下,我道出了实情,我可能得了相思病。
临走前,小舅送了我一句话,“喜欢一个人,要拼尽全力去争取,就算没在一起也不会后悔。记住,能够在一起的人,都是旗鼓相当。”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小舅的话让我豁然开朗,如果她是年纪第一,我起码得是班级前十,如果她以后上985,我起码得混个一本。
很多年以后,我才发现,曾经以为那时候得的是相思病,其实不然。迷糊更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我人生的大门。头一次,我站在自己之外,思考我和他人的差距,思考我的未来,甚至我未来的另一半。
高一下学期,我和迷糊仍旧是同桌。由于我和迷糊家顺路,每天下了自习,我们骑着各自的单车,在小路上畅聊,肆意大笑。
星辰知道,霜雪知道,秋风知道,甚至连空气也知道,我喜欢迷糊,只有迷糊不知道。
我开始看迷糊给我推荐的名著;我也开始自学五线谱,并用压岁钱买了一把吉他;我开始每天跟读磁带,练习我的英文发音。因为迷糊告诉我,老师发音十分不准确,要多听磁带练习。
就这样,我的成绩真的有了提升,从班级第三十名一下提升到了班级前十。
正当我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时候,迷糊家出事了。
那天我正拨弄着吉他,老妈和我说,小浩,你那个同桌的妈妈,听说被人当小三捉了,被正房太太在街上给打了。
我正要跑出门去,老妈把我拦着,街上人早就散咯,再说,你这样跑去问别人这个事,只怕不太好吧。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留在了家里。听街坊议论,很不光彩,迷糊妈妈几乎被人扒的精光。
第二天晚上,我收到了迷糊的QQ消息,耗子,我要走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我们一家已无颜在这镇上生活了。
我说,好的,祝你旅途顺利。
真的好想再见迷糊一面,可是那几个字始终打不出。不想见面细谈,因为怕迷糊难堪。
每次看着那个黑黑的QQ头像,我都想留言问一问迷糊,迷糊,你到哪里去了,迷糊,我真的好想你……
虽然迷糊不在我身边,但是她一直活在我心里。
高中的第二个寒假,小舅来家里做客,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不错,你爹妈十几年没解决的教育问题,被一个小女孩解决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五,你已经够的上你的女神了。”
“可惜,她已经离开了。”我语气里满是惆怅,我的努力,最想被迷糊看见。
不过也听小舅说了一件好事,迷糊的妈妈并不是小三,是被人诬陷的,另外一个同事和迷糊的妈妈两人一起竞争一个编制名额。这个同事才是真正的小三。那位同事已经公开道歉,并且对迷糊妈妈进行了赔偿。
我为迷糊感到开心,这么好的女孩,她的妈妈自然也不会差。
高三后,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和迷糊不一样,她成绩很好,是因为智商,而我,学习全靠死记硬背,我必须要抛弃我所有的娱乐时间,才能继续保持这班级第一。迷糊走后,我变得越来越孤独了。
当我发现曾经的狐朋狗友都远离我后,班上同学不再和我侃侃而谈后,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个朋友一起联机打怪后,我突然明白,我被孤立了,或者说,这种孤独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有些痛苦,因为我不再有生活,我只是一个刷分的机器。我渐渐思考着,我保持这个第一名的意义在哪里。那个曾经启发我的人消失了,让我充满动力的那个人消失了,我还需要这个第一名吗。
正当我迷糊的时候,我收到了迷糊的信:
耗子,北大见。
落款,迷糊。
我一个17岁的大男生,居然躲在厕所哭了起来。原来我所有的努力你都知道。
迷糊是我人生的光,因为遇见了这束不一样的光,我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人生。
迷糊的优秀可能真的是因为基因,而我的优秀,真的是因为自己死磕。
因为有了和迷糊的约定,我和自己死磕到底。北大成了我的梦想。我不停的刷题,不停的刷题,老妈劝我尽力就好,我家世代都不是书香门第,老妈觉得我能念个普通大学就行了。
可是我仍旧不停的刷题,好像只要我稍微放松,就再也跟不上迷糊的脚步。
当我接到北大的通知书后,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第一时间就想和迷糊分享,我打开QQ,给迷糊留言,迷糊,我就要来北京了。
我转遍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仍旧没有发现迷糊的踪影。我想了很多电影里的桥段,迷糊家道中落,没钱上学?迷糊得了绝症,给我写的信是由家人代发?
我正沮丧失落,骑着单车右转去宿舍,没曾想看见一个人站在宿舍门口,仿佛对我笑。
没戴隐形眼镜眼镜的我,顶着500度的近视,眯着眼睛看着那个人,没曾想,摔了个狗吃屎。
只见她走来,弯着腰对我说,“这位同学,你没事儿吧。”
这一口正宗的京普,没错,就是迷糊!
我眯着眼睛,盯着迷糊,紧紧握住了迷糊的手,“这下你可别再想跑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班主任是迷糊的舅妈,老妈开学前曾去找过班主任,希望能把我和成绩好点的同学安排在一起坐。班主任是个颜控,见我颜值不低,就安排我和迷糊坐在了一起。
我知道后,傻傻的笑了,每个人的青春,不都和班主任的安排分不开。
成为更好的自己,转角就能遇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