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斯琴巴图
夏日,天亮的越来越早,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朝阳就跃出地平面,越升越高大,带着雾水的空气,凉爽而沁人心脾。D市人民医院附近的小区里,一个车库的东墙上,有个21寸大小的窗户,像挂在墙上的小电视。阳光从墙上的“电视”里,一点点挤进来,恰好照在西墙边上的折叠床头。
张保红感觉到阳光的温度,慢慢睁开眼睛,因为昨夜的酒,他感觉口渴的厉害,手向床下摸去,摸到立在床边的半瓶矿泉水,心里很愉悦,半闭着眼睛,依旧躺着,用嘴裹住整个瓶口,满意的喝了一口。
其实,他可以一口喝干,可想到一会还的洗漱打扮,硬是只喝一口,就拧紧瓶盖,握在手里,盘算着今天要做的事情。他默默自语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宛如昨日,清晰无比….
(一)张保红的亲人们
张保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1973年出生的小妹。他们的父母生育过九个儿女,活下来的只有四个。张保红的大哥出生的时候是1957年11月,于是名字叫张向左。张保红的二姐生于1958年,名字于是被确定为张超英,涵义应该是“超英赶美”。
张保红是1960年5月出生,他出生的时候,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父母饿的没想起给他起名字,只叫他老三,村里人也都这样跟着叫,等快上小学的时候,也就是1967年9月的时候,他的父母,决定叫他张保红,内在涵义应该是 “保卫红色政权”,虽然有了好听的名字,而自己和身边的人早就习惯了叫他张老三,这个充满革命斗争味道的名字,没有几个人能想起来,一直沉睡在户口簿上和他为数不多的作业本上。
村里人知道,他爹娘共生了很多孩子,活下了的里面他排老三,索性就称他张老三。张保红和张老三其实是一个人,确实两个不同的存在,一个在法律保护范围内的本子上,一个快活的游荡在人间。
张老三之后出生的几个弟弟妹妹,恰逢三年困难时期,那时候大人都吃不饱,怎么能养得活婴儿呢,其中有三个应该是饿死的,有两个是病了,缺医少药没能治好。
张老三唯一幸存的妹妹出生在1973年8月,张老三的父母叫她“张铁男”,女孩子叫个男孩子的名字,或许还有希望她长大后,能有花木兰的勇气和魄力。好名字确实带来了福报,张铁男不负众望,考上大学,成了家里还有村里镇里第一个大学生。
七十年代末,张老三的父亲从村里的学校转到城里的学校工作。当时光走过满大街都是戴蛤蟆镜、穿喇叭裤的八十年代,张家的日子渐渐好起来,张老三的大哥接替父亲在国企上班,留在村里的只剩下刚成家的张老三。
世事无常,在香港即将回归的九十年代里,老三的大哥张向左成了下岗职工,之后自己搞运输,因酒驾出车祸去世,两年后大嫂带着孩子改嫁,张老三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忧虑成疾,也陆续离世。
张老三的二姐张超英嫁给下乡插队的知青,八十年代初就跟着丈夫去了一线城市,父母去世后,她一直惦记着生活拮据的弟弟,时不时的背着丈夫,邮寄些钱回来。张老三的妹妹也年近半百,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机关工作,妹夫是搞技术的专业人才,不怎么爱说话,整日阴沉着脸。张老三跟妹夫仿佛是一对天敌,妹夫在家的时候,他宁肯住到妹妹家的车库,也不会住楼里的沙发上。
张老三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以后,起身静坐,舌抵上腭,提肛收臀,意守丹田,修炼起内功。平日里都是晚上临睡前静坐,昨日酒醉,倒床就睡了,只好晨起补上,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近四十年,这是村里的族亲传授的。
张老三在十多岁的时候,巧遇四海云游的张磊回到村里,苦苦哀求,拜在门下,成了张磊的弟子,虽然只得三个月的真传,但已经受益终身。
那时候张磊已经是六十多岁,仙风侠骨,超然世外,对儒释道参悟颇深,此后四十余载,走遍无数名山大川,拜访过无数高人隐士。
时至今日,他的年龄已经年过百岁,依旧身体硬朗,鹤发童颜,满面红光,张磊精通蒙医、中医针灸和推拿等医术,他每隔二十八年回到村里一次,一个人在村后的多克多尔山上驻留百日左右,此山早有“神山”之美誉,他每次静修之后,悄然离去,村里的族人称他为 “老祖宗”,外人唤他为“老神仙”。
半个小时后,张老三感觉丹田炙热,周身通泰,缓缓睁开双眼。《黄帝内经》中指出:“静则神藏”,静坐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养神方法,只需放松身体闭目静坐即可。
静坐可澄心,符合中医“心定则气和顺,气和顺则血道畅,精气内充,正气强盛,强身祛病”的观念。在道家、儒家、佛家以及印度的瑜伽当中,都有静坐修炼方式,佛教中被称为“禅坐”或“禅定”,瑜伽中的冥想也与静坐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老三起身下床,侧着身子,靠着墙,绕过停在车库里的客货车,走到车库门口。他一边走着,一边吟诵道:
长夜漫漫对苍穹,
满心欢畅见朝阳。
昨夜举杯邀相醉,
月冷风高无人问。
百无聊赖酒消愁,
抽刀断水水更流。
人生百年过大半,
余生无处话凄凉。
有朝一日断凡心,
快马扬鞭绝尘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