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6近代汉人三大迁徙---核旅篇
八角点了点头，捋须道：“对于东汉的‘三班三窦’，以及他们表现突出的‘武力+控制’哲学，你要有个正确的认识。基本上，这也是杰出的游牧精神和包容扩张行为指南。”
“然而这种精神并不是唯独属于游牧民族，包括匈奴、鲜卑、雅利安、日耳曼，以及后世的突厥、蒙古、阿拉伯等亚欧著名游牧民族；汉人在这方面很早就具有祖师级的造诣。”
小武长叹一声道：“是呀！今天我才从‘叠踪西狩’的根源上，发现了这一点。”
“然而，这种精神并没有在中华得到很好的传承，甚至没有得到广泛承认。大家都认为中华民族是个简单的农耕民族，因而很大程度上把蕴含的扩张奋进精神给抹灭了。”
八角捻须微笑道：“河西窦氏代表的是一种长期与胡人（羌人、小月氏、南匈奴）混居的汉人势力，以及其中蕴藏的军事扩张、混合制衡思想。”
“即使在窦氏消亡以后，河西五郡（甘肃）半胡半汉的西凉大军依然是东汉王朝最强大的武力。直到其后的三国时期，先后统领过西凉大军的董卓、马超、司马懿等等，也都是中华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小武连连点头道：“西凉大军的实力，早在东汉讨伐北匈奴之时，就已经证明过了。强汉的威名，大半就在于其能够融汇各族之精华、武力冠于列国所至。只要控制得法，混合大军自有其优越之处。”
八角微微点头，捋须道：“不过在河西窦氏和史家班氏消亡之后，东汉再也没有出过杰出的大战略家，无法继承既有的漠北操盘法。”
“慢慢的，东汉王朝外不能限制鲜卑十姓，内不能协调五部匈奴。传到了三国时候，曹操虽然取缔了南匈奴单于，却也无法合理制衡或同化五部胡人。”
图表44东汉后期形势图
图片来自互联网
小武疑问道：“但是，五部匈奴后来还是转化成了汉人，对吧？”
八角哼了一声，道：“话是没错，但也没有这么简单。五部匈奴其实不仅是匈奴人、不止是南匈奴及北匈奴残余，还包括了以前臣服于匈奴的其它许多部族在内。例如，北匈奴人从中亚迁来的塞种胡（白种人）就是其中之一，又被称为羯族。”
“因为不完全是匈奴人（多有色目人种），所以很多时候用‘五部胡’来称呼‘五部匈奴’亦可。那些相当混杂的部族、大部分都是在窦宪击溃北匈奴之时，投降东汉并被勒令南迁，加入了南匈奴的建制、并与其交错居住的。”
小武豁然一震，大声道：“你是说，西晋之后的十六国时期，杀人如麻的后赵皇帝羯族人石勒、石虎也是来源其内？”
八角点头微笑，道：“当然。而且前赵皇帝刘渊也可以追溯为南匈奴左贤王之后。总之，五部胡给华夏后世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又经过了许多年方才融入了汉族。”
“然而，这一切并不能都怪别人，要怪就怪汉人自行放弃了‘武力+控制’的传统优势，鄙弃窦宪和班固的思想---自废绝世武功，所以才有了西晋末年、五胡十六国时期的任人宰割。”
小武恍然道：“想起来了，西晋八王之乱中汉人曾经犯过一系列天大的错误！主要是汉军都在内战中被消耗殆尽，然后从五部胡人中大量挑选精壮男子补充兵源，而且还给他们每人发放了国家武库中最先进、最锋利的武器！”
八角微笑道：“不错，这些都是‘倒行逆施’，导致汉人自尝苦果。然而类似的错误，波斯、罗马、埃及、阿拉伯等历史上的强国也都犯过---帝国的灭亡往往从自废武功、授人以柄开始。”
“不过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个民族暂时被击败、被奴役、被迁徙，也不是世界末日。只要秉持着‘游牧精神’，能够开放兼容、勇于闯荡，虚心学习他族之所长，与本身优势相结合，慢慢等待机会，也就翻身有日。”
小武张大了口，点头道：“这也有理！”
八角点头笑道：“你也要知道，匈奴的异族控制论同样是十分杰出的！他们也曾招降了不少汉将，例如李陵、李广利等名人。”
“除去通过这些胡化汉人来了解汉军长处以外，还可以派他们去统治其它族群，以补匈奴人才之不足。比如，李陵就被派去了北海以西的戛吉思（吉尔吉斯），在那里担任匈奴委派的首席长官，故其后代即为吉尔吉斯之王。”
小武点头，道：“以前我一直很奇怪匈奴王为什么会善待汉朝的降人，慢慢地我才明白，匈奴人就是靠着兼容并蓄别人的文化、以及不断同化别人来发展壮大的！”
八角捋须笑道：“另一方面，匈奴人将羯族（塞种胡）从中亚迁来中国北方，也是有交叉控制的考量在内的。这种‘群体搬家式’的异族制衡技巧，也很值得后人学习。”
“不过，制人者人亦制之。‘异族控制论’是有其两面性的。如果你能精擅其中控制之三味，制人则洞烛机先、借力打力、令其服服帖帖；受制则因势利导、由弱转强、时刻寻求反制。”
小武恍然道：“原来暂时受制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通过接触新来的外在强大力量，本族也可以迅速学习、以跟上国际最先进的趋势。当然，这种消化与吸收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但只要能持之以恒，必可再获新生。”
“但是在现代，这种国与国、族与族之间的控制大战恐怕已很难进行了吧？毕竟一些国家已经有了核武器，谁也不敢发动大规模战争，否则被核弹敉平了怎么办？就算你赢了，万一别人输急了眼、发射了核导弹，你也不一定能挡住。”小武一转念、又皱起了眉头。
八角微微摇头，道：“控制级的局部战争，即使规模很大，也未必会伤到大国底线，所以不见得会挑起核战争。比如说，中美两国为了争夺南海周边的领地而开了一战，恐怕双方都不会考虑动用核武器。”
“因为这种争夺无论有多重要，也只是决定了双方的势力范围，而对本土无涉。”
“若以汉、匈两国争夺西域的实例来看，无论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双方都被不会在那里出全力的。所以在定远侯班超的身边，一直只有少得可怜的一些人马。”
小武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大国之间的常规战争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因为大国之间一定有些灰色地带，也就是很多的第三方小国；而这些中间地带，必被大国争来抢去，然而大国当然是不会为这些地区动用核武器的。”
八角笑道：“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若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被别人投了一颗原子弹，并非绝对不会发生，也不是从此没有了希望。以中国强汉、盛唐的北方历史来看，北匈奴、西突厥都曾受到过汉人的致命一击---这跟他们的故土被核弹敉平了、也没什么不一样。”
“绝大多数小国若遭如此重创、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但是，生命力强盛的北匈奴、西突厥等游牧大族并没有因此消亡---只不过是揭开了他们生命中新一段可歌可泣的篇章而已。”
小武若有所思道：“其后，他们的后裔依然顽强地生存下去，通过史诗般的大迁徙在广阔的‘世界岛’上某处获得了新生！”
八角捻须点头道：“伟大的‘叠踪西狩’行动也触发了大量新生命、或者说新混血民族的诞生---从本质上说，这种游牧行为跟科幻片里、人们迫于灾难离开地球，在宇宙中找到了一个新的适合居住的星球、最终搬去了新家园，也没有什么不同。”
“毕竟，奋力求存才是人类第一积极的精神要素；相较而言，故土难离并没有那么重要。”
小武哑然半晌，方才期期艾艾道：“那么，万一、我是说万一，中华民族万一遭遇了灭顶之灾，我们还是要做好大搬家的准备？”
八角点了点头，笑道：“未思成、先思败，防范彻底败亡的预案还是要有的。惟其如此，方能无畏无怖，原子弹也就是纸老虎了。”
小武犹豫道：“可是汉人似乎从未大规模地搬离故土过，这样可行吗？”
八角噗嗤一乐，吹着胡子瞪着眼道：“汉人怎么从未大规模搬离故土过？”
“单以晚清、民国而论，由于中国的灾荒及人口膨胀等原因，汉人几乎在同一时段发生了朝向东北、西北、南方的三大人口迁徙行动---即著名的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
说着八角大袖一挥，一张白纸便从袖筒之中飞出，从空中飘飘摇摇地落下，小武赶忙伸手接过一瞧，正是近代汉人三大迁徙的列表。
图表45近代汉人三大迁徙简表
小武看了好一会儿，皱眉道：“近代的汉人迫于生计，大举向地广人稀的地区、或者是海外迁居，的确是为数不少。”
“然而，我觉得这些人口移动、似乎只能算是大规模‘移民’，跟‘游牧精神’好像并不相干。”
八角咧嘴呵呵笑道：“你说到关键点上了---游牧精神正是如今的汉人所欠缺的！若说起清末移民，甚至连汉人被大批卖猪仔去美国、去南美洲等地的都有，但是那些都不成气候。”
“在我看来，如果汉人不得不面临着大举迁徙的命运，那么不如进行‘武装迁徙’！”
小武张大了嘴巴，讶道：“武装迁徙？”
八角点头笑道：“不错，就是大规模迁徙的老百姓要自建武装、‘兵民合一’---就好像历史上西迁的北匈奴、西突厥那个样子。”
“如此，迁徙的过程也就是‘征服’的过程，今日之小的败亡也许意味着他日更强大的重生。”
小武恍然大悟，笑道：“这样的移民就不是被动地接受他人所主宰，反而是去拓张更广大的土地、主宰更深远的命运！”
八角捻须缓缓道：“因为即算能够‘四海为家’，也要看是不是‘以我为主’。如果‘我还是我’、仍然是汉人或者中华民族，那就不会因为换了个家园就被别人给同化了、而是去同化他们。”
小武身躯剧震，恍然道：“就好像你以前说过的一句突厥名言那样：‘一旦突厥化、永久突厥化’！这句话是突厥民族在迁徙中永存，总是吞并别人、却从未被别人吞并的精神法宝。”
“在这方面，的确要向班超等汉人祖先学习、也向杰出的游牧民族学习！汉人也能够‘四海为家’！也能建立同样的名言：‘一旦汉化、永久汉化’！”
八角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小武继续滔滔不绝：“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汉人也可以进行大迁徙。但这种迁徙还是要以我为主，迁而不失自我！”
“如果拥有强大的心灵，就能将‘迁徙’之旅看成是‘征服’之旅！反而使民族得到救赎和升华！”
“若能不因背井离乡而自哀自怨，就反而是拥抱了更广阔的明天！曾在一块土地上失利，并不意味着不能在另一块土地上再赢回来！”
八角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能说出这一番话来，你大约已经明白什么是‘游牧精神’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剩下的内容就自行领悟吧。”
说罢也不等小武作任何反应，八角大袖一挥，单手似乎在袖中捏了一个诀，突然间就从椅子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小武的思维仍然处于亢奋状态，脑海里来回出现了不少想法，但却也没机会再诉说什么了，只得在屋中来回踱步。
小武踱了好半晌，一边整理了胡乱的思绪，然后来到了书桌前，推开桌上各种资料，拿出纸笔、写下了一首小词《眼儿媚•汉匈家国》，为汉、匈二族的文化源头（即中华民族和草原民族的源头）做个纪念。
眼儿媚•汉匈家国
小 武
单于鞭驱日耳曼，八虎闯欧洲。
叠踪西狩。蝴蝶云起，野人说窦。
壮志纵横三十六，燕然石破秋。
欲诉还休。女师安在，班公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