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颗人头吊在客栈不远处的青石牌坊上,牌坊精美的篆字描述着不知是哪一代城主太守的英武和忠诚。
“如此离经叛道,果然是那个火烧西考棚的状元,只是这三颗人头是何意?”
云澜向梁小哥求教,这些日子倒是为难梁小哥了。他是个能动手就绝不BB的性子,这些日子光顾着给云澜答疑解惑了,连昨天那打架的机会也给年长安抢了去。
心有不甘的梁小哥看着三颗悠来晃去的人头叹了一口气。
“他说是给主公的投名状。”
“主公?”春婷有些懵,“主公是谁?”
“他说要拜我们家小姐为主公,要重整山河澄清吏治什么的。”梁小哥皱着眉头,也是有些无奈。
本来安安稳稳的逃亡之路,什么时候加上了重整山河的戏码,不是说好杀掉那些苍蝇一样的清流文人就好了吗?
“这人,就没有一次正常的时候吗?”春婷看着站在牌坊不远处正朝他招手的年长安,气的跺了跺脚。
“梁叔叔昨晚也辛苦了,年长安今天该请客。”
云澜对岐山的采阳补阴之术久有耳闻。就算没有朱雀大街那一节,她也觉得这样毫无廉耻又凶残成性的残花败柳就该被一刀斩了头颅。
死在岐山的世间男子不知凡几,岐山四狐自然死有余辜。
只是看着牌坊上的几颗脏头却又对梁小哥问出这样的话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小姐,昨晚我可没去啊。这年长安一心纳投名状,咱得给机会。”
很显然,云澜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她带着笑意看着梁小哥,笑容里仍然有几丝小女儿态,让梁小哥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好啦,好啦,我昨晚去刘家了。但是没杀人,就是吓唬了他们几下,毕竟天天找麻烦也吵得慌不是。”
云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西顾文采风流,自诗仙在此盘桓游历,酩酊大醉之后乃是天下文人的圣地。连这等文采风流的城市都被一个刘家压断了脊梁,可见西顾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光鲜。”
“况且,青梅吴家何等底蕴,怎么就能忍受刘家这等羞辱,此中隐情,年长安必然知情。”
“这蜜瓜产自西域,的确是香甜无比。”云澜把蜜瓜推到年长安面前。生在西顾的年长安本是巨富家的公子,自然吃惯了山珍海味,此刻却把一盘蜜瓜当成了宝贝。
“昨晚的三个小娘皮确实难对付,差点闪了腰。”
年长安啃着蜜瓜,嘟囔道:“好些年也没吃蜜瓜了,以后跟了主公是不是能过得好点。”
话音刚落,春庭就将一块瓜皮砸了过来。
“蜜瓜有小娘皮甜吗?从没听说杀人能闪了腰的男人,天天的满嘴疯话。”
梁小哥啧啧有声,早就看出了春庭对年长安的情意。
少年的忧伤和喜悦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除了早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云澜。
“算起来你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对我岳家的恩情何其深重,年大哥若不嫌弃,我愿与你结为兄妹。”
承平九年,云澜也在凉州,北蛮围城十月,城中粒米全无,连草根树皮也被吃尽。
往京城求援的鸽子飞了一波又一波却毫无音讯,浩荡而来的粮车对精疲力尽的凉州意味着什么,那是希望,生机和性命。
只是凉州已然被围,连左右的援军都打不进,他年长安凭什么能大摇大摆的将粮草送到前线?
云澜有太多疑惑,但没有一丝怀疑。
岳松用人不疑的性子濡染了凉州军当然也包括他的女儿。
“这是要拜把子?”年长安有些讶然。
在他心中,向云澜这样的高贵出身能做到用人不疑就算是谢天谢地的明主了,要是能做到飞鸟尽而良弓不藏,那简直堪称圣君。
这般俏生生的漂亮主公上来就要拜把子,反倒让一向洒脱的年长安有些不知所措。
反观云澜倒是没什么异样,毕竟天下没几个人会相信外表宏伟大气的镇北王府和军营无异。
而生在凉州的云澜又岂是寻常的高门子弟。凉州军人最重情义,一旦有诺,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
战场上能为你挡刀挡枪的情意可不是黄金白银能买来的。
自小见惯生死的云澜和离经叛道的年长安与西顾酒肆,结为异性兄妹。
蝉鸣风燥,生死不负。
“好了,过家家的过完了,接下来让那个我们兄弟试试成色吧。”
酒肆的人确实比平时多了些许,只是初到西顾的云澜众人未太在意。
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干瘦青年一脚踢翻酒桌,便有四人将云澜一行围住。
“何人?”云澜处变不惊。
“回郡主,兄弟们和你无冤无仇更是打心眼里敬仰岳将军。可没奈何,宰辅的银子给的太多,兄弟们都是苦哈哈出身,实在是架不住啊。”
“早就听说将军爱民如子,虎父无犬女,郡主一定不会为难我们。您就委屈一下,兄弟们下手快点,我们保证,只要你的性命,其余人等我们是看也不看!”
“不错,宰辅只给了杀您的银子,和其他人没关系。”
“那是,我们兄弟绿林道上混了这么多年,那是相当的有诚信!”
四人长相各异,却一唱一和的极有默契,只是言语中的戏谑之意甚浓,直把云澜几人当成了被猫抓住的老鼠一般。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杀人会闪了腰?”年长安擦了擦手,有些局促的注视着春庭。
“你们谁啊?这饭都没吃,过来闹哄哄的,不想死就滚。”不待春庭答复年长安就已经走到为首的络腮胡面前。
“兄弟们是……”络腮胡正要报号却被年长安火辣辣的一个嘴巴抽熄了火。
“滚不滚?”忙活了大半夜点年长安连早饭都没吃,此时此刻正饿的厉害。
毕竟饥饿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脾气的,尤其是年长安这种本来脾气就不好的人。
“老子们在裤头山打家劫舍……”另一人正要放狠话又被年长安一巴掌扇掉了数颗牙齿。
“宰辅大人是傻子吗?”年长安回过头疑惑的看着云澜一行。
“为什么请来了一群傻子?”
云澜暗笑,宰辅张芒是在避嫌,而眼前这几人,就是纯纯的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