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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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骤至。

今年这时节已经是入梅了。

天气预报说要连下三十多天雨。

“梅雨,是在中国长江中下游地区、台湾地区、日本中南部以及韩国南部等地,每年6、7月份都会出现持续天阴有雨的气候现象,由于正是江南梅子的成熟期,故称其为“梅雨”,此时段便被称作梅雨季节。”

梅雨季,是江南才有的啊!

宋朝有个叫赵师秀的诗人约了客来家,正好逢上梅雨天下雨,客人没来。于是他写: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他苦等客人到半夜,还有闲情敲棋子,我相信,那是他因为没见识过江南“暴力梅”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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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六月学期末的几天,总能赶上梅雨天。

倾盆大雨说来就来,穿了雨衣也无济于事。

暴雨持续不断地下。早晨骑车送孩子上学,电动车骑到半路,发现再也没办法往前了——道路都已经被水淹了!

学校被包围在了一片汪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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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把车往人行道上一停,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把孩子拦腰一拎,趟着水直往学校里奔去。

最惨的一次,太想当然了,以为绕路去学校可能会好一点,却没想到陷入了更糟糕的境地。骑到那条路上,却是一头扎进了汪洋大海,而且进不得退不得,别提多悲催了。

这当口,我只想吟一首《过零丁洋》: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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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乡下,最喜欢黄梅天了。

外面的雨一直下,天地间都是苍茫的一片。

屋檐的水一直往下流,门口放的一只大木盆早已蓄满了水。

我们把脚伸出去,放在屋檐水下冲刷,清凉舒爽。外婆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不要把脚放在下面,脚会烂的。”

我们正觉得有趣,并不理她。

梅雨天的鱼特别多。

父亲半夜就扛着一张大网出去了。凌晨归来,鱼篓里,家里的木盆里满满都是鱼。大一点的都被母亲拿去镇上集市卖掉了。

梅雨天的鱼卖不起价,因为市场饱和了。但因为是无本买卖,聊胜于无。

餐桌上倒比往常丰盛很多。红烧小杂鱼,且是江里捕来的,搁现在那就是江鲜。红烧鱼汤拌饭也确实鲜美,可以比平时多吃两碗米饭。

然而吃了几天之后,除了家里的猫,我们也提不起兴致了。

雨还在持续不断地下着,鱼还是源源不断地捕回家来。

我听说,隔壁村子里承包的鱼塘都被大水冲垮了,鱼都跑了。

承包鱼塘的夫妇投入了十万块,连带半年的心血全部都打了水漂,闹到要自杀了。

我傻乎乎地问母亲:“能叫爸爸不要出去捕鱼了吗?你看那是人家鱼塘里养的,都亏损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傻啊!”

确实,即使父亲不去捕鱼,鱼也还是白白流进了江里,根本改变不了他们亏损的事实。

这是天灾,没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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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伯也是捕鱼的狂热爱好者,他恨不得长在河边,吃饭都是堂姐去送的。

可是堂姐差点就出事了。

那天堂姐拎着饭盒和雨衣去河边找二伯。我们村离河比较远。她穿着凉鞋,走得两脚都是泥泞。

到了河边,她就把脚伸进去洗一洗,脚下一滑,不慎跌进了河里。

湍急的河水带着她往下游而去。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周围没人敢跳下河去。连下了几天暴雨,河水暴涨,浑浊的河水不停地翻涌着,但凡脑子正常的,此刻都不敢随意下水救人。

偏偏还有个脑子不正常的。众人只听得“噗通”一声,有人跳下河去,奋力向堂姐划去。

救人的是隔壁村的疯子。平时疯疯癫癫的,特别爱钓鱼,天天扛着鱼竿四处转悠。

事后众人都说,幸好疯子不知道当时救人的危险程度,才敢冒着生命危险跳下去。

他不知道吗?

对落水者及时施救是乡村里传统,这一点一直被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虽然他疯了,但从前的善心还保留着,在看到他人落水时才会毫不犹豫跳下水去救人。

提起梅雨季,就不能不提有“贺梅子”之称的贺铸。

只因他那首《青玉案》中: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这一句写尽了闲愁,意境飘渺深远,充满了烟雨江南的诗情画意。

假如遇到的是暴雨成灾的“暴力梅”,那个愁也许就不是闲愁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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