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日记 3月上旬

2020.3.1   小人物

（忽然想写的一个话题）

张恨水的《李自成》，闯军围困开封，城内饥荒。这时候写到一个街坊里的几户人家，饥荒之时生存的困难等等，用墨颇多。费了这么多笔墨，可能是因为他们家最终有人会投靠闯军或者怎么样，总之会有一番作为的吧？情节继续向下演化，有人饿死，有人被其他饿民打死吃了，有人随流民出城，在闯军领到了赈济，又回到城里，因为城里还有挨饿的家人。守城的兵士也在挨饿，但是不敢去抢，怕激起民变，种种艰难，最后总归得有人活下来吧？接着洪水突至，饥饿中幸存下来的，又全部死于洪水。全部，没有幸存者。

看到这里我很震惊：都这般挣扎了，也用了这么多笔墨，最后居然全死了！一个也没留下。没有人建功立业，也没有人投靠起义军，没有任何预期的结果，就是全死了！

我震惊，不解，为什么要这样写？

这是张恨水的《李自成》。

《国殇》里面有一段，杜聿明部败走野人山，一个老班长带着五个女兵，非常之艰难，然而女兵还是一个一个死去，最后连老班长也在接到粮食之后，死于饱胀！六个人全死了！人都死了，这是故事是怎么来的？这可不是小说，可以虚构。想来这事不会是虚构，总有人口耳相传，把这故事传了下来吧。

反过来看，《李自成》是小说，情节多数来自虚构，可是虚构的文学作品，竟然真实地像真的这样发生过。战乱时自有它的逻辑，不是我一点侥幸的预期可以改变的。

巴尔扎克写《包法利夫人》，最后要赐他的女主人公以死亡，巴尔扎克为之痛心也不能免其一死，因为这是她的命运，作者也不能违背命运的真实。

2020.3.2 可怕

“爆粗口才是你的密码。”为什么？“因为你有很多愤怒啊。”圆圆说。

愤怒？

小时候我曾狠踹过一个小伙伴一脚，结果我被自己这一脚吓住了：我怎么可以这么狠？狠，下手重，是我的魔障，不敢，后来变成了不能。练跆拳道时，实战对练，我总不敢攻击，只能被动挨打。不敢出击，就是不敢。

我害怕我攻击，攻击的后果不可想象。

或者我害怕我的愤怒，我的愤怒很可怕。

我有没有残暴过？小时候我烧死过一只老鼠，慢慢用火烤死的，我很温柔地惩罚它，实际上我想看看它吱吱叫，逃生无路、痛苦扭曲的样子。是不是还可以再痛苦一点？我想看看你还可以多痛苦。我想看看你还可以忍受多少痛苦，我想看你更痛苦的样子，你现在的痛苦都是不够的，我想看你更痛苦的样子。

我想看谁更痛苦的样子？

2020.3.4失替

晚上十点多了，终于完成工作。瞌睡，想到今天还有五百字没有写，就更瞌睡了。

洗漱、铺被窝，感觉自己都是挣扎着完成的，爬回到电脑前，摸索着敲下这些字，完成今天的任务。

明天要打一个电话给学生，真是一场挑战。每当遇到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时，我鼓励一下自己。打电话这件事却相反，是该做而不想做的事，其实本质是一样的，因为习惯性地抗拒，其实外面真的没什么。“外面没有别人”，他妈的，这句话说起来容易，我得面对自己啊！这才是我的巨人！

两首小诗“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突然忘了你是谁，我急得满地寻找”

“细细的阳光铺在石板上，三只风筝漂在高处”

好几天没去对对联了，自从被评议为“失替”之后。

对对联这个事，本来是为了好玩，对仗、平仄之类的没有去讲究。可是被专业地评出“失替”之后，兴致没了，玩也不能好好玩了。我只是想玩啊，不要搞得那么专业好不好！拒绝你打扰我玩泥巴！拒绝！明天我要回复他：别用你的专业来打扰我！

对对联的小岛上，各种不专业的对联都有。其实我每次已经在字斟句酌了，这时候宁愿自己琢磨，也不想专业地学习平仄。

说起学习的事，其实很多知识都是可以从内在生发出来的，但是老师常常等不及学生自己生发知识，就直接填鸭子似的塞进去。适当的引导，留出思考的时间与空间，给学生的生发以机会，这有点像华德福教育所说的呼吸吧。

2020.3.5证书

今天3月5日，教资面试出结果的日子。心中既期盼着这一天，又害怕着，终于还是到了。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开电脑查询，结果那一栏写着两个字“合格”，我反复确认了三遍，才敢肯定是真的通过了。内心的激动无法平息，我开始走资格认定的流程，直到页面三次提醒“当前不在工作时间段”，我才确信认定的工作是真的还没有开始。我得等一等了。

走流程时把从毕业证一股脑的全拿了出来，看着它们，我庆幸当初没有一把火烧了它们。13年辞了工作去云南，前途未卜，我信誓旦旦地对滢然说，“如果我能在外面待上半年再回来，我就把毕业证这些东西都烧了。”半年整我回来了，看着这些证书，烧了它们的冲动已不那么强烈了。

后六年辗转于几家教育机构，都是小单位，证书之类的也就是提一下，没有人验看过。它们就静静躺在行李箱的夹层里，没有动过。有一阵子行李箱在地下室放，过了很久拿出来的时候，我还想会不会发霉了。

现在看着它们，我为它们还在而庆幸。

2020.3.11画不出的自画像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交画了。1月份开始到7月份的题目是“自画像”，可我不认识自己，不认识自己的童年，也不认识现在，也想象不到未来。

偶然翻看到QQ空间里14年的一段说说，写的是我的一个意象，一个把一块破抹布藏在身后的小女孩，蓬头垢面。我吃了一惊，这个意象我记得非常清楚，我以为是我最近才看到的，原来6年前我就已经知道了。6年，这个意象依然盘旋在这里。

再做一次功课。来，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把这个意象画下来，保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