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曾经说过:“结婚前要睁大双眼,结婚后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体悟到了婚姻关系不和谐的实质。
幸福的婚姻和不幸的婚姻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呢?
一些夫妻离婚是由于一方暴露了自己的不忠行为,或者一方再也无法容忍或者无法忽略对方的暴力行为。
但是绝大多数夫妻离婚,都是长期的累积所致,这样的夫妻都以滚雪球的方式责备对方并为自己辩护。夫妻双方总是盯着对方的差错,对自己的优点、态度和行为方式则极力辩护。这样做恰恰会导致另一方固执己见,甚至寸步不让。
在夫妻双方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们就已经走向极端了,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正确、合理的。自我辩护最终会导致我们面对对方的哀求时无动于衷。
一,李莉的故事
就拿我朋友李莉的例子来说,她的丈夫在外人看来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努力工作,沉稳可靠,可她并不满足,总觉得跟别人的丈夫比起来差了些什么。
有一次他们俩跟李莉一个朋友两口子吃饭,李莉发现朋友的丈夫对朋友充满了爱意,落座时让妻子躲开空调直吹的方向,刚坐下就很自然地把妻子的碗筷清洗一遍。
尽管他跟自己的丈夫聊得火热,但从不会冷落他的妻子,谈话中时不时提到妻子的名字,或者与妻子交换个眼神。
李莉很羡慕朋友,她也希望丈夫能这样对待自己。那天晚上,他们回家以后,李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感受如实地告诉了丈夫,希望能和丈夫一起努力,获得这样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
可李莉的丈夫说他不想谈这个问题,他很累,想睡觉。第二天是周日,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晚点起来,所以“很累,想睡觉”在李莉看来就是个借口。
每次李莉积极地想就某个困扰她的问题和丈夫沟通一下的时候,他就用“想睡觉”来搪塞李莉。李莉很愤怒,她再也受不了丈夫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了!难道他就不能照顾一下她的感受,为了她偶尔不睡觉一次呢??
李莉越想越气,她非要跟丈夫谈谈她的感受不可。她不让丈夫睡觉,他关上灯,她就打开,他翻身睡觉,她就坐在一旁一直说话,他用被子蒙住脑袋,她就提高嗓门。
李莉的丈夫终于忍不住了,指责李莉的手段如此幼稚,李莉则回敬说他冷漠无情。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彼此说的话也越来难听。
最后李莉的丈夫忍无可忍,去了次卧将门反锁,只留下李莉一人独自生了一晚的闷气。
看到这里,我想可能很多女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比如我,以前对我的丈夫有很多情感上的需求,我总是希望他能按照我喜欢的方式来关心我爱护我,可是常常不能如愿。
当我觉得他做的不好的时候,我们之间就产生了一些矛盾,这些矛盾反反复复地发生,怎么沟通都不见效,因为改变他人太难了。
最后他累了烦了不想沟通了,就会用沉默代替一切,任你说破嘴皮,我就是不回应。
可是换个角度,让男人来讲述这个故事呢?
李莉的丈夫后来是这样解释的。
李莉似乎从未满足过。我做的永远不够,付出的也永远不够,对她的爱也永远不够,我们彼此分享的也永远不够。
只要你能想到的地方,在李莉看来,我做得统统不够。有时候,她也会让我感到自责,觉得自己真不是个好丈夫,好像是我经常让她失望,让她沮丧,好像真的没有尽到一位爱她而又负责任的丈夫应尽的职责。
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我从来没有对她撒过谎,也从来没有欺骗过她,我既不喝酒也不赌博,而且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脾气温和,对她嘘寒问暖,甚至还时不时地幽默地逗她开怀大笑。然而,她从未给过我一丁点儿的赞赏,而只是抱怨我做得不够好。
我能看得到李莉身上的优点,也能看得到她身上的很多缺点,但是我是一个包容的人,我能包容她的那些缺点。我不会总是揪着她的缺点不放,我希望她也能像我对待她那样对待我,这有什么错吗?
那天晚上我们确实和一对夫妻吃了晚饭,可是那天晚上我很累,状态不好。回家以后,李莉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你注意到我朋友的老公有多细心吗?他不让他老婆喝冷饮,说是怕她生理期喝了肚子疼。”
我立刻就意识到她的问的那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问题,或至少是那个问题将带给我们什么思考。这种问题总是针对我们,特别针对我。
最后的结论必然是“我对她不够体贴,我不是个称职的好老公”,真正的问题并不是我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我出了什么问题?”这种诘问当然不会出现在有礼貌的沟通之中,因此我便故意绕开了这个话题,而只说他们俩人都很好。
但李莉不肯罢休,坚持要拿他们跟我们做一番比较,虽然我们没有多少钱,但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恩爱呢?意思是说,你这个丈夫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妻子更加体贴一些呢?
我对这种单方面指责我的谈话厌倦到了极点,所以我说自己累了,想早点睡觉。可是李莉不依不挠,非要拉着我沟通出一个她满意的结果来。
一开始我爱搭不理,依旧躺下准备睡觉,当时就想如果她不尊重我的感受,为什么我要尊重她呢?后来她不停地絮叨让我烦不胜烦,我对她愤怒到了极点,她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后来我们互相说了很多伤害彼此的话,最后我彻底崩溃了,于是一个人冲进了次卧,反锁上门,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二,自我辩护是如何摧毁一段婚姻的?
看完上面这段故事,你更加支持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呢?你认为他们夫妻之间主要的问题是什么?他们是因为脾气不一样、不能互相理解才生对方的气吗?
夫妻之间难免存在差异,即便是同卵双胞胎也会存在差异。有差异就会有冲突,这桩婚姻之所以出现关系紧张的情况,主要是因为李莉和她的丈夫都对对方感到恼火。
就像不幸福的夫妻一样,幸福的夫妻之间也会有冲突并且会迁怒于对方,但是他们知道如何解决冲突。如果有个问题令他们恼怒,他们要么加以讨论并解决问题,要么加以容忍。
不幸福的夫妻则是互相生对方的气,彼此疏远。当李莉夫妻俩拌嘴时,他们就躲进自己熟悉的空间,不再倾听对方的诉说。如果在听,也听不进心里去,而是想,“嗯,嗯,我知道你这些感受,但是我不会改变的,因为我是正确的”。
假如李莉的丈夫在那天晚饭后回家的路上已经预料到了李莉对朋友的羡慕和对自己婚姻的担忧,假定他很诚恳地向李莉承认,与那对夫妇作对比,令他感到自己的表现不好,这就表明他关注了李莉所关心的问题。
从李莉方面来说,假设她只是短暂的遗憾,并且已经注意到丈夫的心情不太好,说:“亲爱的,今晚你没有打起精神来,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是不是你有点不喜欢那对夫妇?或者,只是因为你今天太累了?”
假定李莉也坦率地讲述了自己的感受,她羡慕那对夫妇的恩爱,而不是说她不喜欢他。假定李莉注意到她所喜欢的丈夫的那些品质,比如晚餐时,他幽默风趣,他的招待让朋友夫妇如沐春风。
因此,在我们看来,误解、冲突、人格差异,甚至吵架都不是爱情的杀手,自我辩护才是真正的爱情杀手。
如果双方不只是为了自我辩护而去责备对方,而是首先考虑到对方的感受,那么李莉他们与朋友夫妇共进晚餐后,那天晚上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虽然双方都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理解问题,但是他们需要自我辩护,从而否定对方的观点。这使得他们认为自己的行为方式更好,而且是唯一真正合理的方式。
因为我是对的,所以你是错的,你必须按照我的方式来改正,否则你就是不爱我。
当我们出现过错或者在一些相对琐碎的事情上产生分歧时(例如,谁忘记了盖调味瓶的盖子,谁忘了交水费,或者谁把脏衣服乱扔等等),我们都习惯于进行这类自我辩护。
在那些情况下,通过自我辩护可以让我们不会感到自己愚蠢、无能或者健忘。然而,这种可能危及婚姻的自我辩护,反映了一种更为令人担忧的企图,它所保护的不是“我们所做的事情”,而是“我们自身”。
这就可能导致两种情况的出现:一种情况是“我很正确,是你错了”;另一种情况是“即便是我做错了,再糟糕,那也是我的行为方式”。
李莉夫妻俩关系紧张是因为他们早已开始为自我概念和自身品质辩护,而且不想改变自己;或者认为自我概念和自身品质都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的。
他们也不会互相讨论说,“我没错,是你记错了”。他们会说:“我是正确的那类人,你是错误的那类人,因为你是错误的那类人,你无法看到我的优点,甚至将我的一些优点也看成缺点。”
每一桩婚姻都是一个故事,像所有的故事一样,人们对它的知觉和记忆会存在偏差,因为每个人的知觉和记忆会受到个人立场的影响。
幸福的夫妇原谅对方就像原谅自己一样,他们把对方的错误归因于当时的情景以便谅解对方。一旦对方做了一件深思熟虑而又充满爱意的事情,他们就会相互赞美。如果其中一方心不在焉或心情不好,另一方往往认为这是事情本身造成的,不是对方的错。
然而不幸福的夫妻所做的却恰恰相反。如果对方做了一件出色的事情,他们便会认为是由于临时的意外或当时情境所迫:“嗯,他的确给我送了花,但不过是因为他办公室里其他所有人都给自己的妻子送了花。”如果对方做了一件自私或让人恼火的事情,他们便认为是对方的人格缺陷造成的:“她冲我大吼,是因为她是个泼妇。”
自我辩护让我们急于证明自己足够聪明足够理智,同时阻碍了我们向自己发问:这件事是我错了吗?我能改变吗??
一旦夫妻双方都陷入到自我辩护的漩涡之中,解决问题就成了遥不可及的目标,如何用尖锐的语言贬低对方以维护自己就成了最重要的目标。
社会心理学家朱恩·坦尼研究发现,如果一个人所受到的批评不是因为所做的事情,而是因为他们自身,那么那种批评便会引起这个人的受辱感和无助感。
而这种感觉只会令受辱的一方更加愤怒地反击,羞辱会导致疯狂,疯狂的夫妻双方开始极尽可能地蔑视对方:你在我眼里一钱不值!
蔑视的出现意味着夫妻关系已经十分危险了,如果夫妻间出现了蔑视,他们便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心里想着“你不会有一丁点儿改变的希望,你已经无可救药了!”。
生气反映了问题还有希望得以矫正。如果希望破灭了,就只会留下憎恨和蔑视,蔑视是婚姻无望的信号。
自我辩护正是那个推动着我们的婚姻一步一步走到无望境地的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