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逐梦水乡
满山青葱翠绿,稻谷飘香的时候,我带着满腹疑虑乘上了回家的客车。车在山路上颠簸、旋转。想着一个本该欢度晚年的老人却还在为下一代操劳,不禁眼睛潮湿。
上个月的今天,小妹发了一张母亲很随意的生活照在家庭群。我看见时,心似针扎了一下,几个月不见,母亲怎么变得这么苍老?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母亲是高大的。可照片上的母亲又矮又瘦,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笑容背后掩藏着看不透的心思。背略显佝偻,腰上系着发白的围裙,手上戴着帆布袖笼,一双半旧的胶鞋上还沾着刚从菜园摘菜的泥土……
心里想着,无论如何要回去探个究竟。
看见母亲那一刻,我眼眶湿湿的一句话说不出。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回来就好。你三妹、小妹刚回来两天,你们这次都回来,是约好的?她哪里知道,是看了照片,不放心才回来看她的。
从聊天中知道,母亲为了给村里新修旅游路工人做饭赚零花钱,家里农活积压着,一个人忙不过来,这成了她的一块心病。事事都不愿落后的母亲心急如焚,知道我们各自忙工作,不好意思叫我们回去帮忙。
我回去之前,妹妹们就收完了苞谷,黄灿灿一院坝,没来得及脱粒。小妹说:二姐,正好你回来,我们趁人多,把苞谷脱了,母亲就轻松啦,不然她就忧在心里。
早饭后,太阳才刚露出山头,我们就开始用脱粒机脱苞谷。天色好,一个太阳晒干就可以收进粮仓。大家各执一行,一颗颗包谷粒从脱粒机哗啦啦落下来。
脱粒机毕竟脱不干净,苞谷尖上不饱满的颗粒,就必须用手一颗一颗掰下来,我们把这种没脱干净的搁一边,最后大家坐下来慢慢掰。
母亲做饭,我们几姊妹边做活边拉家常。母亲不时在边上插两句:你们不回来,我一个人不知要多久才做完?看着她眉眼上都是笑,我们也从心底里高兴,能为她老人家分担一点就分担一点。
母亲说:这段时间工人多,煮饭都是烧柴火,用柴量大。前阵子,你哥哥请村里人在自家山林砍了几天柴,晒干了。言下之意是能背回来该多好,可她老人家又不好张口,害怕辛苦了我们。
想想也是,我们人多,一人背一次,她老人家要跑好多次。为了卸下母亲心里的包袱,我们几姊妹决定把柴禾背回来,免得她忧心忡忡。
第二天,我们去背了一上午的柴禾。六月的天,小孩的脸,说变就变。下午,瓢泼似的大雨下起来,母亲自顾忙着安排伙食,我们休息半天。
第三天,太阳又露出笑脸。母亲说:今天把黄豆打了,磨点新豆腐吃,你们走时一人带点黄豆回去。心想,谁要啊!三元一斤,哪里买不到,趁我们在家,帮着把黄豆捶了,不然您一个人要忙一阵子。
把坝子扫干净,从竹杆上取下一捆捆黄豆夹,再铺在水泥坝上。母亲和三妹负责捶黄豆夹,我负责翻,正面捶了捶反面,这样黄豆粒才捶得干净。我们各自戴上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不然灰尘钻进身上难受。
打完了,筛掉渣滓,有几个过程,看着干干净净的黄豆,也不过五十来斤。我埋怨到:从种下到收获,到看见黄豆要这么多道工序,不如花点钱买,费力又费时。
母亲说:农村人生在农村就要做农活,啥都用钱买,哪来那么多钱?土地自家的,种豆又不要肥料,就是花点力气。你们上班不辛苦,老板就给钱你们?是哪样人就做哪样事,是哪样人就吃哪碗饭。
我笑道:您说的有道理。可别太辛苦,少做点,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替我们考虑,把身体保养好才是您的正事。瞧,经常背重东西,背都压弯了吧。
母亲说:只要你们随时打电话回来,我还在做事,就说明我没病。人老了,骨头要收缩,哪是压弯了。种点小菜,粮食不拿钱去买,减少你们负担,也锻炼了身体。
想想也是,母亲一生勤劳惯了,让她闲着,反倒不习惯,只要她身体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母亲看着收进粮仓的苞谷、看着簸箕里的黄豆、看着堆成小山的柴禾,脸上舒展着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