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

                      车声

王小清,公众号:luokekedehouhuayuan

      半夜里醒来,听见车声。呼的声音划过夜的无边。就像初冬时分,西北风穿过收割后的旷野,那风带着不可一世的戾气,横扫千军。可是能横扫什么呢。不过是冬的肃杀、萧条、冷寂。枯败的原野,那么低调、收藏自己。只有高木来应对风的恋战。叶也没有了,只有寂寞的梢,任尔西北风,呼呀呼呀。每划过耳际,听出的只有荒芜、寂寂。隔着玻璃窗,也能闻出落寞。

      南唐后主李煜在《忆江南》中写:“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虽然落魄了,但昔时的热闹、欢乐是可以想象出来的。狩猎乐事,帝王风度,皇家气派,怎可言尽。想想也觉得羡慕。

      辛弃疾《青玉案 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佳节,满城火树银花,如星如雨。华丽的香车宝马在路上来来往往,如花美眷,笑语盈盈,醉人香气,弥漫街市。这宝马雕车,这美人如云,简直令人惊艳了。耳畔还传来清雅的箫声。月华流转,夜色清凉。此情此景,夫复何求。可是诗人偏不,在那满头蛾儿雪柳黄金缕的美人中,没有一个是我的意中人。世人沉醉于热闹玩乐,谁知道我心事?只有登高独处凝思的人才是同类。

      这摒弃繁华的孤高,任时光流转,千年万年,只要一读到,散发出的光芒自可吸引,一见倾心。


      见过这样一个女孩。

      年少的她总想打扮得脱俗一点,和别人不同一点。自认那是生命中活脱脱的欢实时光。当年有一档“超级女声”的节目。李宇春,周笔畅,纪敏佳。都是那种杀马特发型。头顶发短,张扬地竖起,不服气,不苟同。兴冲冲地,她攒足了钱,鼓起勇气,到理发店平生第一次烫了头发。无疑是惊艳的。头顶做的是锡纸烫,一缕缕皱得精神抖擞,别致。后面是直发披下来,还独创地在前面侧边编了一个极细极细的辫子。穿了深蓝的休闲T恤,面前一整块是一个大大的抽象的女人脸。又穿了牛仔裤。白色球鞋。站在那人面前,又羞涩又显摆。之前负气地说着分手,之后却要打扮得靓丽到极致,一副“衣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说到底是舍不得那人。就算分手也要那人记得她的美。或者干脆迷死人不偿命。心上人啊你再爱得多一点,我也不要离开你。


      年轻时候的喜欢是凭着感觉的。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既幽暗又直接。仿佛走过头顶火车轰隆隆的隧道,那种紧张,那种兴奋。他痴痴地等候,她疯兔一样蹦跳着往他面前一站。两两的喜悦。隔着光阴的荒凉依然感觉一如往昔。

      那样的惊艳,是能去喜欢“宝马雕车香满路”的热闹与风华绝代的。怎能领略荒凉或荒芜。

      后来的离散,后来的“生死茫茫两不知”,回首旧光阴,才知时间的强大与无情。众里寻它千百度,也是捕风。无尽的荒凉。仿佛西北风越过冬天的旷野。仿佛夜阑人静声声入耳的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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