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日子

      才凌晨四点半,母亲就起来了,她利落地下地去准备吃的。

      随后,父亲也起来坐到炕上开始穿衣服,边穿边探过身子来摇着已经醒来但依然装睡的我的身子:秀儿,快起来,我们要抓紧时间,路程远,迟了就赶不到了。

        前一刻还在恼火父母如此烦人,这么早起来干嘛!后一刻听父亲说“赶不到地方”这几个字时,突然想起来,我们,确切地说是我和父亲,今天要去市里卖粮食。这是我们早几天就商量好的。

      我立即从被窝里爬起来,以最快速度穿好了我的粉红色的确良衬衣,蓝色的确良裤子,还有我那件几乎舍不得穿的绿色花条纹外套,快速下地刷牙洗脸,然后背好母亲用几十块各色碎布给我缝的花书包,看着父亲和母亲各自为此次出行忙碌。

      母亲已经打好了三个荷包蛋,舀出两碗(她照例不舍得吃),我和父亲一人一碗,还有一碗放在锅里,是留给还没起床的弟弟的。我们就着母亲做的干粮很快地吃着,母亲则坐在一旁,边看我们父女俩风卷残云般的吃相,边不停地说着一些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之类的话。

      吃过之后,母亲又把煮好的四个鸡蛋和四个干粮一并包在一个蓝布包袱里装好,还用一个脱了漆的铝水壶装好了一壶开水,都放到了头一天父亲就装好两麻袋麦子的架子车上。那会儿父亲也已经车套好了骡子,母亲又把一床旧被子也放到了车上专门给我空出来的地方,我跨上车,坐稳,便出发了。

      下弦月挂在天际。星光满天,夜幕灰暗,风也很冷。我很快缩进被子里,靠在麻袋上抱紧自己的双腿。我看到父亲身上套着他那件破旧的棉大衣,握着缰绳的手上,有一双母亲做的棉手套。

      坐在车前辕的父亲回过头,帮我把被子掖紧,然后嘱咐我如果瞌睡的话就接着睡。我答应着。但怎么可能睡着呢?心里的那份兴奋恨不得跳出这黑夜,直接奔向太阳!

      这是我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去市里。对那个遥远的地方的大致概念都是听来的:它很大,管着五个县;那儿有楼房,还有大商店,商店里卖好多稀奇古怪的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东西;我们还有一个亲戚(姑父)的老家在市里;那儿有个很出名的地方叫大佛寺,还有一个地方叫鼓楼……我回想着,又雀跃着;但是,伴着骡子四蹄匀速敲打路面的得得声,车子轱辘碾过碎石路面的隆隆声,还有四周茫茫的夜色,我还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太阳已是老高了。我是被热醒来的,被子还严严实实地裹着我。我掀开被子,顿觉一阵神清气爽,才发现父亲也已经脱去了棉大衣。我把被子铺平在麻袋上,伸展了身体;为了防止脸晒黑,又把母亲给带的那方浅蓝色头巾打开来,遮上了大半边脸。

        路上偶尔有汽车经过,带出一股呼啸的风,那风便裹挟着浓重的汽油味直冲鼻子;骡子像是不知疲倦般,机械地继续得得地敲打着路面,我们便在这敲打声里离家越来越远,到了哪儿我也不知道;道路两边高大的白杨树在阳光里直挺挺地戳向天空,我很担心那蓝的逼人眼的天幕会被戳破;树叶们在秋日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银色的光,呼啦啦在风中摇摆着自己的小身子;鸟儿们在清脆地鸣叫着,从这棵树跳向那棵树,并不停点着头,玩得乐此不疲;一只苍蝇嗡嗡地追着骡子尾巴飞,像是要送我们一程,可我很讨厌它,便挥着手赶它。     

        父亲问我渴不渴,我回答不;然后我问父亲我们到了哪儿,他说刚过北滩……其实问与不问我都很茫然,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北滩在哪儿……管它呢,总会到市里的;而且我们今夜要住市里。哈哈,要住旅店呢,长这么大,除了自己家和亲戚家,还从未住过旅店呢!这让我更加雀跃并向往。

        中间我们停下吃过一次东西:一人一个煮鸡蛋,一人一块干粮,还拿着水壶轮流喝了些水。这些事情都是在行进中做的,我心里便有点同情骡子:唉,它也没东西吃,还要拉着我们听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想到这儿我便问父亲,骡子吃啥?父亲回我说,得等到了市里找旅店住下,然后它才能歇,能吃,能喝。

      好吧,那就快点儿到市里吧。

      终于到了市里,那是下午两点多。父亲赶着车到了一个巷子口,有一块白色的牌子上写着四个黑色的大字:光明旅社。父亲叫停骡子,跳下车,上前问了一个过路人,就把骡车赶进了巷子。我有点儿吃惊:难道我们要住这儿?这儿就是市里?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没有楼,马路也不干净,巷子里有牲畜的粪便,看上去还很破落的样子。我问父亲,父亲给了我肯定的答复,说今晚就住这儿,这儿是市郊,住宿便宜点。于是,我一路雀跃激动的心便凉了一截儿。

      巷子尽头就是旅店了。我极为好奇地跳下车,开始探险般地四处张望巡视:半“工”字型建筑,左右两边各一溜儿平房,一边有十间的样子,都是住客的房间,有大间也有小间;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方大炕,几乎占去房间的一半儿地方,炕上有草席和毛毡;光线透过不太干净的玻璃洒向叠起来的褥子,我发现那褥头上黑里呼哧的,油腻腻的极不干净;中间正对大门的尽头,靠左是敞着一大间屋,里面有灶台,还有锅碗瓢盆,两口大水缸立在窗边,一口敞着的大大的锅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开水,还有一方大大的案板,上面有长期使用后积的面垢,也黑乎乎的……这应该是伙房;靠右是通往里面的一个三四米宽的过道,进去便大大的后院,角落里有牲口棚,还有已经被卸下来的马车有秩序地排列着;一长溜儿粗糙的、土块砌成的草料槽就在牲口棚下,并盛满着草料;已经有马和驴、还有骡子被拴在一根根木柱子上,正甩着尾巴吃草呢,咀嚼的声音咔擦咔擦好有力……父亲在我东张西望走来走去的那段时间里,已经将我们的骡子卸下车子,拴到了靠边的一根柱子上,又提了一个铁皮桶子去给它打水喝;我则站在被卸下来的车子前表现我的满腔失落:这就是我盼望了好几天要住的旅店?!

        父亲把水桶放在骡子面前看我一眼,乐了:看你这苦大仇深的,干嘛?走,拿着你的东西去前面屋里。

      就在父亲和我说话的当儿,红光满面的旅店老板娘过来了,她麻利地用一块大大的防雨布把我们的车子整个儿盖了起来,并收紧了四周的一根红色尼龙绳;然后把车辕拴到旁边的一个废弃的磅秤上,站起身拍拍手,看我们一眼,扭着肥大的屁股招呼我们跟她走。

        于是,父亲抱着被子和他的棉大衣,我抱着装有两个煮鸡蛋和三个干粮的蓝布包袱,拎着水壶,还有我的书包,灰心丧气地跟着老板娘庞大的身影到了前院,在一小间平房前站定了,因为老板娘有话说。她指着伙房说如果我们有米有面可以自己去做饭,炉灶木柴锅碗瓢盆免费使用;开水也是免费供应;骡子啊车子的都免费看管并供应牲口草料;先交十块钱,离开时多退少补……说完领着我和父亲进屋,然后闪着一双鱼泡眼等父亲给她拿钱。

        父亲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炕沿上,从贴身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元,一张两元,还有三张一元的皱皱巴巴的纸币交到了老板娘伸出的胖胖的手上,她便转身离开了;而我,依然抱着手上的东西傻傻站着,双眼盯着地上铺着砖的破旧缝隙里f散落着的几个瓜子皮。

      父亲伸手接过我怀里的东西问我:咋?就这么抱着东西站着?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完了我要去趟市场看看麦子行情,你呢?不吃饭?也不打算和我出去?

      我这才又来了精神,也暂时不再为带给我太多失望的旅店环境郁闷了。环顾四周,对着钉在门边上一个半尺见方的镜子,我快速整理好了乱糟糟的发辫,又喝了一碗父亲从伙房端来的温开水,就蹦蹦跳跳跟在父亲身后出门了。

      出了巷子,父亲先领我到一个里面有十几张大桌子的饭馆。进门后右手边的墙上贴着一张饭菜价目表,有卤肉面,炸酱面,饺子,酸汤蘑菇面片等。浏览再三,我们一人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臊子面,花去了六毛钱。

      那臊子面真好吃!父亲告诉我,那是放了卤肉汤的臊子面。于是,我和父亲都把碗吃得空空的,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去找市场。

        跟着父亲向北走过两条长街,然后又向东穿过一个熙熙攘攘的家禽市场和家具市场,就到了卖粮食的市场了。我看到好多人在那儿等着将自己的粮食过大磅秤,还有轰隆作响的大卡车在穿梭着;三五个农民样的男人拿着水烟袋靠在一个大大的麻袋垛边聊着天;有个人大声上前喝止,那几个人便谦卑地陪着笑脸起身走开;远处有一个大大的晒场,六七个戴着头巾的女人拿着木锨边翻晒麦粒,边用木锨高高扬起麦粒甩出去,吓唬着不断扑下来抢食的麻雀们……

      渐渐西斜的阳光依然很炽热,我和父亲都脱了外套抱在怀里。我的粉红色的确良衬衣的后背已经汗湿了,这才发现市里的温度要比我们村高很多!我抱着外套继续东张西望,父亲则不断地和卖粮食的那些人叽叽咕咕说着一些什么,反正我也没多少兴趣,大抵是在交流一些麦子行情、市场价格罢。

        父亲终于结束了对市场的考察,而我,早就兴味索然了。依然跟在父亲身后,踢踢踏踏地走出市场。看父亲的路线,像是要返回旅店,我脑子里便有了一连串大大的问号:大佛寺呢?鼓楼呢?都在哪儿?我们不去转转吗?我想问但不好意思问出来,因为父亲说快六点了,得回去看一下骡子,还得烧水熬点小米粥,晚饭我们要喝粥吃干粮。

      到了旅店,我跟着父亲径直去了后院。骡子好像吃好了,正卧在地上发呆还是打盹;在我们去市场的这个空当,又来了一头牛和一头驴,就拴在我们骡子的右边,正在慢悠悠地咀嚼着草料;那架车轮比较高大的车,大概是牛车吧,很是牛气;另外两辆架子车和我们的差不多,也很陈旧了。

      我们又返回前院,到了我们住的那间屋里。父亲从蓝布包袱里拿出一个干粮,放在屋里唯一的一个小书桌上(说它是小书桌,是因为它和我们学校的小书桌一模一样,破旧不堪还掉了一个桌角),然后又拿出一个白色小布袋,出门去了伙房。

        我不愿意自己待着,也赶快跟着父亲去了伙房。这才发现那个白色小布袋里大约有一碗的小米。原来母亲给我们带了小米!原来父亲早就知道我们住的这样的旅店里可以自己煮东西吃!

      太阳不知何时下山了。我们拉亮了伙房里的那个昏黄的灯泡,小米粥也煮好了。不知道其他人在哪儿吃,只知道那晚在旅店做晚饭的就我们父女俩。我和父亲找出两只白色搪瓷碗,盛出了所有的粥,刚好两碗;父亲快速地刷了锅,端起两碗粥往我们住屋走,我跑到前面去找灯绳,然后开灯。于是,就着和伙房里一样昏黄的灯光,我和父亲坐在炕沿上喝完了粥,也吃完了那一个干粮。然后,父亲又出去洗碗,我又跟着一起出去。

      院子里有两盏朦胧的灯,如朱自清笔下的瞌睡人的眼;一群小小的蚊虫在那昏黄的光晕里不知疲倦地飞舞;头顶只有繁星,没有月亮;有谁家烧麦草的味道钻进了鼻子,让我想起了家,还有母亲和弟弟。他们晚饭也吃的是小米粥,是不是也准备睡觉了?隔壁房间可能是个大间,因为传出好几个人的说笑声,他们在商量着什么事情,声音忽高忽低……

      父亲喊我进屋,可我不想进去。我不愿意看着那间昏黄光线里的屋子,还有炕上那肮脏的褥子;我不知道那方炕上都睡过哪些人,男人还是女人,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有没有嫌弃那褥子;那褥子里有没有虱子……胡思乱想了那么一会儿,还是被父亲拽进了屋。

      进屋后我站在地上,我扭捏着不愿意上炕睡觉。父亲当然明白我的心思,他叹着气哄我说,赶快睡吧,明天一早我们拉着车子去卖麦子,卖完后把车子送回旅店,然后我带你去百货大楼,那可是三层楼哦,你都没见过!完了给你买好东西去!

      我又扭捏着笑了。然后上炕睡觉。记得那晚我和父亲都没有铺开那褥子,就在毛毡上和衣而卧,身上盖着从家带来的那床被子;但是枕头依然是旅店的,那里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父亲却很快睡着了,还打着轻微的鼾声;我实在睡不着,就又翻身脱下自己的外套铺放在枕头上。哈,这下子心里舒服多了……

      不知何时睡着的,居然一夜无梦。醒来天光已经大亮。父亲不知何时起来的,他早已经收拾停当,坐在炕沿上吸烟呢。那方桌子上放着一碗开水,一个剥好的煮鸡蛋放在开水碗里,还有一块干粮在旁边。我即刻明白父亲已经吃过了。便爬起来跳下炕去后院上厕所;又在院子角落里的水龙头下很快地洗脸,梳头,穿外套,吃东西;然后父亲拉着早已装好麦子麻袋的架子车,出了巷子。           

        我跟在车子后面,卖力地帮父亲推着车。还是头一天下午的路线,只不过这会儿拉着车走得没那么轻松了。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市场,那儿已经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了。

      我们停在市场入口的一块空地上,父亲嘱咐我看着车子,他去找人。不多久,就有两个和父亲年岁差不多的、长相粗犷的男人推着两辆平板车跟着父亲过来了。然后他们将我们车子里的两个麻袋搬出来,分别放到平板车上推走,父亲也跟着走了。

      我一边百无聊赖地坐在车辕上等父亲,一边憧憬着一会儿把车子送回旅店我们要去的百货商店,想象着琳琅满目吃穿玩用的各种百货商品……我们的麦子到底能卖多少钱?但愿能有个好价钱。

        我看到父亲迎着早上的太阳朝我走过来,他在微笑。我知道,那麦子大概是卖出了父亲预期的价格。我也在心底里开心着;然后,父亲拍拍我的头让我上车,他拉着车子和我回了旅店;我们把车放回后院,又和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去找我心心念念的百货大楼了。

      怎么找到的我早已忘记,只记得那百货大楼也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高大上,其实就是两层楼下的一楼。因为面积比较大,所以里面有好几个大柱子均匀地立在地上;柱子上张贴着一些商品宣传画,花花绿绿的样子;柜台里面有五六个售货员,全是女的,根据要出售的货物各居一方,穿着都比较干净,洋气;其中有一个烫着头发的漂亮姐姐看我一眼,又面无表情地看着洞开的大门发呆,她卖的是副食……父亲领我转了三圈,确切地说是我来回走了三圈,父亲在后面耐心地跟着我;我踮着脚尖挨个儿看那些玻璃柜台里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东西,反正怎么看都不想离开的样子。第三圈后父亲说,我们得抓紧时间,因为买完东西还得去旅店套车,然后天黑前赶回家……

      那天,父亲给家里买了一个直径40公分左右的大茶盘,白色搪瓷的,油漆得特别漂亮,一圈盛开着小小向日葵依次团在茶盘外围,像拉手跳舞的样子;中间是一位飞天的仙女,她裙袂飘飘,舞姿翩跹,架着祥云(那个茶盘我们用了二十年,几经搬家,现在已不知所踪);还给我买了一个带拉链的软塑料材质的浅蓝色铅笔盒,一对扎头发的皮筋圈,上面分别有两个红色有机玻璃做的小樱桃;给弟弟买了一顶毛线帽子,一大把山楂卷;给妈妈买了一块做衣服的军绿色的确良布。

      我忘了父亲有没有给自己买什么,亦或是一包香烟?反正回旅店去的路上,我右手紧紧攥着我的皮筋发圈,左手按着已经装在书包里的新铅笔盒,很满足也很幸福——尽管我还想买其它东西,比如那个小猴子转笔刀,比如那双红色塑料凉鞋……

      返回旅店,套车,出巷子,踏上回家的路。

      车轮吱吱嘎嘎,骡子四蹄得得,阳光明艳炽热……才发现肚子早饿了。原来已过了晌午。我和父亲坐在车子上,拿出包袱里剩的干粮,还有刚才在旅店里装满了温开水的水壶,解决我们的午餐。然后,我满足地背对渐渐西斜的阳光蜷在车子里,昏昏欲睡。后来我就真的睡着了。

      那一觉睡得可真长,再醒来快要黄昏了。凉风习习,彩霞满天;夕阳把路边白杨树的影子无限拉长,呼啦啦挤向我们,又呼啦啦被我们甩到身后;就在这样的循环往复中,太阳晃晃悠悠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进而晚霞散去,暮色四合,鸟们树们都匿去了欢快的影子;我们也在阵阵飘来的、附近村落烧火做饭的烟火味里,一点点向着家靠近。

        因为从市里回家是上坡路,所以又是繁星点点了我们才到家。推开院门,屋子小窗里透出灯光来,母亲和弟弟还没睡呢。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弟弟立刻兔子一样窜出屋子来,扯着父亲的手找礼物;父亲便从上衣口袋里掏给他几个山楂卷,他便兴奋地放手站在一边,迫不及待剥起了外面那一层透明玻璃纸。母亲接过父亲从车子上卸下来的骡子,牵向后院。那儿有母亲早就为它准备好的草料和水。是得好好犒劳一下它,两天,一百多公里的路呢,它真的好辛苦!

      进了屋门便飘来饭香,锅里有母亲给我们留的饭菜。以最快速度吃饭,然后上炕睡觉,这才觉得还是家里的炕最舒服。拉开被子,里面笼着母亲白天晒过被子的阳光的味道,干净,温暖,清香。

      想着着第二天去学校要有新铅笔盒了,还想着小伙伴儿们看着我的铅笔盒会露出艳羡的目光,便开心得梦里都想笑出声!

        记得,那一年我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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