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分,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正定国际机场。机窗外面,灯火通明。
跟着人流,到达海关处,取完行李,坐着机场巴士回到家中。与此同时,也完成了我心中的一个大愿望,把笔墨纸砚的故乡尽收眼底。为探访“文房四宝”故地,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一)一万遍点
讲起墨缘,是在2009年,我在佛协三楼教孩子们诵读课。我的课上完是十点整,接下来的课是一个半小时的书法课,由印道老师来教“抄经。”
其实当时有11名同学,加上我12名。11名同学都有点书法基础,有的同学写的已经相当好了。而我还是一个连毛笔都不会拿的学生。
老师上课时先讲“永”字八法,从“点”开始。每位同学都写得像模像样,老师走到我身边,我的手就哆嗦,而且脸发红,心跳加快,我写很多遍都不像。
我对老师说,您握着我的手写两遍吧。老师就握着我的手写了两遍,三遍,我还是找不到感觉。
老师说:“回去练上一万遍,练上一万遍,就能找到感觉了,得多练。”
我作为一个学生,而且是没有任何书法基础的学生,把老师说的话当成了圣旨。老师当时说话的声音,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轻轻的,没有任何情绪。轻声慢语地说完,之后平静地对我点点头。
回到家里我真的开始练了。一个笨笨的,傻傻的,萌萌的学生。
回家以后练了“一万遍点”,前后加起来也有三个月,因为我每天保证练字二十分钟,坚持练字之前,先练“点”,用了三个月,练了“一万遍点”。三个月后,我把“点”写得纯熟无比。
当我再写“点”时,老师对我都是赞许!在这个过程中,老师让抄《心经》,《心经》抄了三个月;《心经》抄完,抄《八大人觉经》;《八大人觉经》抄完,抄《阿弥陀经》;《阿弥陀经》抄完,抄《金刚经》。在老师的引导下,我渐渐地喜欢上抄经了。
其实我当时写的真得不很好,但是每次去见老师,老师都会夸奖,赞美。在当时给了我无比强大的信心,同时也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力量。
回忆起来十年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我总在想,在人生的道路上能遇到一位明师,是何等的不容易!是何等的幸运!是可遇不可求的。要惜缘!
(二) 脚踏实地
每次去看老师,都有新的收获。
比如有一年秋天,我和韩姐姐去看老师,韩姐姐有童子功,书法相当不错。我们俩到书房后,老师正要写字,墨已研好,纸已铺开,就差那么一点儿感觉。
老师看到我进来,就微笑着说,拿笔写几个字儿,让我找找感觉。我卷好袖口,拿起笔,一气呵成写了“志存高远·无往不胜”。老师夸我说,亚建一下笔,我就有感觉了。
之后老师又说,笔法还不到家,回去把笔法练好。我当时听在耳畔,记在了心间。回去以后又发奋练了很久笔法,横竖撇捺点钩折提。同时又把字法加强了练习。上下结构,左右结构,包围结构以及一些独体字。
再去的时候,老师说进步啦,而且进步了一大截!
练笔法,字法只是技术层面的事情,只要努力花功夫,人人都能做到;要多看书,多去做事,多去游学,这样你才能把神韵的东西表现出来。老师如是说。
(三) 快去倒茶
2015年的冬天,老师带我去正定见她仰慕的傅金玲老师,同去的还有两位老师,都是文化系统的负责人。老师知道我坐车晕车,执意让我坐到副驾驶位置,我也是执意不肯。因为车上三位老师年龄都比我大,而且都德高望重。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默不作声。老师在车上向同去的三位老师介绍我,对我赞许有加,还夸我是一位优秀的老师,有悟性,德才兼备,有爱心有奉献精神。我惭愧的低着头,也因为晕车,难受的脸上发烫。老师过誉了。
来到傅老师住所,老先生早已久侯多时了。见到三位老师后,笑的合不拢嘴。我的老师走上前去,屈身抬手介绍我,老人听后,双手合十前后摆动几下,嘴里喃喃地说:“好哇!好哇!”
老人接着说:“你们快坐下,我给你们泡茶!”茶桌上简单的放着一个紫砂壶,一个公道杯。别无他物。抬头环顾四周,满眼都是书架。二层小楼溢满书香。
第一杯茶毕,老师看了看我,我还没反应过来,老师低声说:“快去倒茶!”
我起身离座。老人看着我不住的点头。为每位老师倒茶让我心生感恩。各位老师不吝赐教,使我受益难忘。
临别时傅老师送给我十三本书,都是他近几年内出版的书法作品。我抱起来已爱不释手。
傅老师嘱咐说:“常来啊”!这时的我已热泪盈眶,面前的长者真的看不出来是一位八十五岁高龄的老人。那么的可敬可亲,温和慈祥。第一眼给我的感觉好像他都没有六十岁。身体康健,思维敏捷,高大魁梧,声如洪钟。傅老师的研学精神确实是我等学习的榜样。
返回途中,天下起了小雨,三位老师把我送到小区门口,还盛情邀请说,以后一定要去他们单位喝茶。我惭愧至及,目送老师们离开。
对于这次拜访,我铭记在心。怎样去报答老师呢?只有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我默默地在心里道谢:感恩老师!感恩各位老师!
(四)行菩萨道
2016年冬天,我又一次去看老师。老师的一位老师也在,那位老师将近七十岁了,老师对他尊敬有加,后来才得知这位老师是明证法师。
正好当时有五个人。我的老师说,大家去写写字吧,然后明证法师就让大家先写,刚开始刘老师写了一张,之后我写了一张,再之后阎老师写了一张,我的老师也写了一张,最后明证法师才开始写。
当我们看到明证法师写字的时候,就好像在禅凳上坐着讲经,笔笔是道,字字入心。当时看完我怔住了好久,原来写字也是在度人!我双手合十,泪眼模糊。
那天临走的时候,明证法师送我一幅字,中等条幅“菩萨道”,我如获至宝般,把“它”裱了起来,虔诚的挂在了我的工作室里。
(五)往道上会
又有一次,我去看老师,越写越胆小,当时老师在她的书房,说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好要写几幅字,篆书“琉璃书苑”,以及行楷“念佛堂”。
我要拍照,老师说,别拿那玩意儿,现场看,不要拍。我立即停止。
老师写了几遍“琉璃书苑”,又写了几遍“念佛堂”,最后选出两张满意的笑了。
然后老师喜悦地邀我喝茶,在茶席间,我对老师说,我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很苦恼。
老师说:“一个人太自私,光知道索取,不知道奉献,就苦恼。”我听了以后,拨云见日。
我问:“那我怎么做呢”?
师答:“像你教育孩子一样的心态,对大众,就行了。把众生都看成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你的兄弟姐妹,你就知道怎么做啦!”
老师还说:要把任何事都“往道上会”,“佛号不离口”。
喝过茶,也等于是下课啦,这次课就到此了。
那天我走在回来的路上,已是满载而归。以至于走路时都笑出了声,如三岁孩童一般。
(六)学会随顺
又有半年没去看老师了。这次老师搬到很远的山上去住了。
当到老师的住处时,老师已在房前等了好久了。
我们吃过午饭,一位村民非要把一些杂物放到老师住的周边,我们几位学生和老师的一位挚友也不同意,话语间有烦恼的成分,老师走过去平静地说:“把物件放这儿吧,来回取还方便。”我们几个人听了瞠目结舌,无语了。
事后,老师说:“要随顺,要学会随顺。”此时的我,知道又上了一节生动的教育课,醍醐灌顶!
(七) 大爱无疆
再去看老师,是今年春天的事,是与韩老师,李琴老师一起去的。
到的时候,正赶上老师这一天有空闲陪我们说话,聊天,散步。
我们一起去河边,去走四——五里地的山路,回来捡了几个漂亮的石头,每块儿石头都是天然的艺术品。老师说了两句话,至今我还记得:“石上三生梦,流水入佛眠”。
跟老师在一起,就如同孩子找到了家,回到了母亲身边。是那样的顽皮、开心。李琴老师走到树林边还爬树,你可曾想到,她可是做姥姥的人啦!
还有韩老师,她还下河去捡石头,捡到许许多多好看的石头分给大家。鞋子弄湿了,裤腿儿弄湿了,丝毫不觉。开心地像个小朋友!
老师很熟悉这里,走在山路上给我们讲这里的一草一木,有高高的松树,有郁郁葱葱的柏树,有苜蓿花,有芍药花,有马兰花,有野猪,有青蛙,有鱼儿,还有调皮的松鼠上蹿下跳。讲到生动处,手舞足蹈,字字句句无不令人心生向往,老师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停止过。
回到住处,老师开心地写了几幅字送给大家。
我的一幅是“大爱无疆”我小心翼翼地收好,回到家中裱了起来,端端正正地挂在了我的书房里。
记得当时老师还问了我一句:“你现在写字是为了抄经,还是抄经为了写字?”
我答:“什么都不为,是因为我能跟我自己的内心对话了,我找到了回家的路。”
老师点头,我也抿嘴笑。
与墨结缘是几生几世的缘分,让人能找到回家的路。
吴明悦
写于2018年10月17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