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穿军装的日子(12)

春之美

上班的前半年,没有任何工作,各种培训、实习。集训回来后,在学校培训,和军校毕业生一起,历时半个月。

和军校生相比,经历了集训三个月的我们,还不是很像军人。也可以理解,人家毕竟在部队已经呆了好几年,有的四年,有的七年,有的时间甚至更长,比我们刚入伍的地方大学毕业生,造诣肯定要深。每次进会议室前,他们都按照大小个排着整齐的队伍,一样的皮包统一拎在右侧,整齐划一。

部队里男多女少,比例严重失衡,就是在军校也不例外,三十多名军校毕业生,只有两三名女生。我们中没男朋友的女生,很快就有人追求了。

培训期间,我们也打了一次靶,这次不是步枪,是手枪。步枪枪法不好的人,手枪也好不到哪去,嘿嘿,聪明的读者,您一定知道这说的是我自己,请允许我脸红一分钟。

校内培训结束,军校生留下来工作了,而我们,又被分成了几个组,下到了基层连队实习,为时四十多天。有些同事在外省,我和七八个同事分在北京远郊一个团,这个团,隐藏在巍巍燕山山脉的群山之中,夏天风景秀丽、凉爽舒适,可隆冬季节,就不好受了。

我们几个女教员住在团里的招待所,男教员住在连队。到达当天,团里热情接待了我们,在机关食堂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团长、政委都出席了宴席,还有几位部门主任。

前二十天,我们被拆开在不同的连队实习,吃饭也在连队食堂。整个部队没有一个女兵,因此我们女教员比较尴尬,尤其在连队,好在我们是两个女教员一起,我和彭教员。连队也没有办公室,我们就呆在连长和指导员的宿舍,白天连长带领士兵在操场训练,指导员也出去忙一些事情,宿舍里只有我和彭教员两个人,文书偶尔出出进进。文书是名一级士官,办事干净利落,反应很快,颇有军人风范,我记得有一次我洒了水,文书正好在,他立刻从衣服兜里掏出自己的手套将水擦干,而不是出去找抹布。这件事情给我印象很深,虽然是小事,但是体现了一种作风,优秀的军人就是要这样,当机立断,在有限的条件下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基层部队确实很艰苦,连长是山东人,已结婚,爱人在老家,指导员也结婚了,找了北京当地的姑娘,家在北京一个郊县,但是他也不能每天回家。

连队有炊事班,战士们都训练有素,一百多人同时用餐,几乎没有人说话,食堂一片安静。我们和连长、指导员一桌,连队里来了两个女军官,战士们肯定觉得很新鲜,不少人边吃边偷偷往我们这边看,并且有个别人窃窃私语。

“不许说话!”

正吃着饭的连长大喊一声,食堂里顿时鸦雀无声,战士们肯定吓坏了,因为我都吓得不轻。

我们在的那段时间,正值老兵退伍。连长邀请我们参加老兵欢送会,我拒绝了,连长问什么,我说我怕哭,他说军人流血都不怕,还怕流泪。然后我就去了,不仅我和彭教员去了,还叫了另外几个同事。在楼上连队的活动室里,现场气氛满满的离愁别恨,当老兵摘下肩章的时候,他们哭了,我们也终究没有忍住眼泪。

在连队呆了二十多天,我们就又被安排到机关了。机关的条件比连队好一些,但也还是比较艰苦,倒是有一个专门的办公楼,但是,由于部门多人多,办公条件也还是不好。我和关教员被分在了作训部技术股,不大的办公室有三个人,两个军官一个士官,又进去我们俩,办公室比较拥挤。但是他们人都很友善,他们的工作,我们也帮不上很多忙,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办公室三个人都成家了,两个军官家属都随军了,士官也是山东人,爱人在老家,是个老师。记忆中,我们和士官同志聊得比较多,因为工作时间大家都没时间聊天,下班两位军官就回家了,晚上士官呆在办公室,我们俩没事干,也呆在办公室,聊天的时间就多了。他和我们聊工作、生活、家庭,还有他的无奈。在我们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祖国大地,像他这样两地分居的军人有千千万。为大家,舍小家,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奉献着。

后来,快过年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学校放寒假的时候,我们在团里的实习也结束了。在基层部队的日子不长,条件虽艰苦,可我们不觉得苦,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都是那么淳朴和真诚,后来我和他们还联系了一段时间。

过年后,进入新学期,才正式开始我的军校教员生涯。军校教员的工作,和地方大学老师的工作相差无二,不外乎就是教课、写论文、做课题,而比地方大学老师更多的,我们还要受到军队纪律的约束。

新学期伊始,第一次参加教研室会议,主任就布置了带学生出去实习的任务,虽然也是在北京,但是又是远郊,得住在实习单位。教研室都是年轻人,而且女教员居多,孩子都比较小,我虽也结婚,但是没有孩子,没有负担,因此我主动请缨。随后另外一个尚没有孩子的女同事也举手申请和我同去。

就在我们带学生在外面实习的这段时间,春天悄悄地降临到了紫禁城,天气也渐渐变暖,树绿了,花开了,人们都脱掉了厚衣服,争相出去踏青,大家笑着,闹着,孩子们相互追逐、打闹,好不快乐。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在这羡煞人的美好的春光背后,正隐藏着一场空前灾难的。那是2003年。

这场灾难就是一度万人空巷、夺去了多少人性命的非典!

带实习期间,就在新闻里看到过在广州出现一种凶猛的传染病,当时没以为然,以为只是个例,后来很快,北京就有了,仍然没以为然。学生为期四十多天的实习顺利结束,我们回到学院,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疫情开始变得有些严峻。学校给每个人都发了体温计,每天早上我们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量体温并进行记录。

不巧,有个朋友从广州来到北京,想与我见面吃个饭,我欣然前往,与朋友见面的喜悦,让我没有顾及她是来自主要疫区这个事实。见面相谈甚欢,然后依依惜别。

谁能料到,第二天我就病了,烧到三十八度五,很少生病发烧的我,当下有点慌。非典的初期症状就是发烧,而且又与来自广州这个重疫区的朋友一起吃饭,这两厢结合在一起,不慌是假的,何况,我们三室一厅的宿舍里共八个人,还包括一位老人和一个四岁的孩子。我一人生病事小,传染给其他人事就大了!

我当即就去了校门诊部,还好,伴着牙疼,并无大碍。吃了三天消炎药,烧渐渐退了,我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这边没事了,可是,整个北京城的疫情越来越严重,学校放假、单位休班,人们没事就不敢出门,一向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北京城,霎时间万人空巷。我们学校没有停课,只是采取了具有部队特色的措施,关闭所有校门,禁止出入。那时是2003年5月份。

我们在校园里正常上课、上班、生活,我与爱人同在北京城,却被隔绝开,他也不敢出去走动,只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正好专心写他的博士论文。我知道他是安全的,他也知道我很安全,只是我们内心深处都惶恐不安。

学校两天出去采买一回食品,米面粮油肉蛋奶蔬菜水果等,每次一卡车,供职工购买,日用品学校有小超市。而我们住宿舍的,一日三餐都是食堂解决。

我们教研室一个同事,怀孕在身,那时肚子已经很大了,预产期是7月份,学校关门以后,她爱人在外面上班进不来,她只好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住在学校,例行产检也去不了。现在想起来真是艰苦又危险,非常时期啊。

好在戒严四十多天后,疫情得到了控制,校门终于开放了,大肚子同事的爱人终于能够回来了,不久以后,她就生下了一名健康可爱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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