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绝代双骄》有感

春节疫情间自家隔离,每日饭时追一剧:新版《绝代双骄》,今日剧闭略回味,写个影评。


 剧中亮点~江别鹤,燕南天和小鱼儿在龟山崖间一戏最为精彩(个人偏好,不喜勿喷)

此刻随着江别鹤将真相和盘托出,许多尚未解答的秘密被娓娓道来~

但如果进一步解构剧情,仍有诸多疑问:

比如,为何小鱼儿在恶人谷这么邪乎的环境下长大,还能保持一颗侠义之心?

燕南天是如何凭借十八年纯昏睡状态,毫无沟通相处,却能对小鱼儿的价值观起到如此之大的影响?

以及,为什么自视甚高的宇宙第一大侠燕南天,对“毛头屌丝江小鱼”的人生格局心生赞叹,自愧不如...

观众吃了这么多看似无解的瓜,在观剧时又毫无违和感,这是怎么做到的?

尤其最引发我思考的是,在众多剧集中常常出现的~以何江别鹤为代表的第一反派们,即可以做到丧尽天良~各种作妖,又能拍着胸口毫无愧疚之情的强大心脏是如何炼成的?

要知道一部好剧,尤其是反派塑造的层次感极为重要,不是无脑坏,必有其合理的行为动机和心理逻辑,才算坏的有道理有依据。 

当时,我突然想到心理学家梅兰妮.克莱因在《嫉羡与感恩》中论述的“投射内化的心智模式”用这个模型解释这个问题就是有理有据,还极有意思。


嗯,剧评之前,先做一下模型的简单介绍~


在生命之初婴幼儿时期,我们将感受分为两类:好感觉和坏感觉。产生好感觉的人事物被感知为「善意」,与坏感觉相关的被感知为「恶意」。

其中包含三个要素:善、恶、能量。

其运作过程如下:

1】心智成长是逐渐完善的过程,处在发展阶段尚且不够强大的内心,会将暂时不能承受的坏感觉,投射到客体(除我们之外的人事物)上,认为是客体造成了这个不好的结果,而非自己。是种自我保护机制。


2】“客体投射”造成【能量损失】

将坏感觉(恶意)投射给客体时,也会一定程度的弱化自我功能。

这些感觉与个体能量密切相关,其“能量”包括了生命力、攻击性、主动性、潜能potency、以及其他个体欲望的各种能动性...

于是,当我们投射“恶意”时,某些能量会被一同打包带走,从而造成主体自我贫乏和自我弱化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当出现问题时总认为别人有错,而非自己问题时,虽然免除了承担坏结果所带来的羞耻/愧疚/挫败感...而感受到短暂的轻松。但随之而来也会感到自我贫乏/被害/等一系列负面的弱化感受。 (就是那种:他们都是贱人,总想要谋害本宫的“弱理biao人设状态感的由来)

3】最后,这波操作的两种结果

结果1:接纳恶意客体=接纳自我恶意的部分--- 从而实现自我整合。

同时将恶意投射相关的能量损失摄取回来,包括生命力/攻击性/主动性/潜能以及个体欲望的各种能动性,最终完成投射--到内化的整合过程。

结果2:自我整合断裂

过度的“恶意”投射----造成过度的自我能量被带走----产生过度的自我贫乏与弱化感受---导致恶意客体过度强大而自我弱小---造成无法接纳敌对的恶意客体/同时被自我匮乏感钳制---造成「投射与内化」的交互紊乱---最终自我整合断裂。




好了,交代完背景知识,终于可以说说剧情了~

剧中第一反派:江别鹤

由TVB男神罗嘉良蜀黍饰演,一幅暗藏心机的历练,和老谋深算的城府。老戏骨对角色的拿捏不仅吃的透而且演的好。我喜欢。

用上述模型解构江别鹤的一生,你会发现人物饱和度很高,行为动机富有其合理性,是一个有道理有依据的反派人设。


幼年时家门惨案,生命无法承受之痛,造就自我整合断裂。

江别鹤原本姓秦,是武林第一世家秦家之后,幼年时惨遭灭门,目睹了亲生父亲被人一剑毙命。

这种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加之幼年时期尚未成熟稳定的心智状况,使其产生过度的恶意投射,想要完成与之相关的“客体接纳”难度很高。自然就无法完成善恶体验的内在整合

造成了幼年时江别鹤难以抹平的心灵创伤。

按照之前讲到的理论来说,“过度的恶意客体”会造成自我贫乏与弱化感,使人脆弱无力。但有趣的是:为何江别鹤在面对毁灭性打击时却并未被击垮,还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弄死江枫,搞残燕南天,借他人之力灭了好几个十八星宿,近二十年来高枕无忧~逆袭成为受人爱戴的江南第一大侠。

这种常见的励志故事:“打不死我的,必使我强大”的状态难道不是和之前所讲的恶意投射带来的自我弱化逻辑相违背吗? 

是的,用逆向思维来挑战一下这个心智模型,问题出在哪?

来,让我们盘一盘老江同学的一seng…由此说明。

可以用两个部分进行解答。

一是,做尽坏事不纠结的“绝对化好人”阶段---造就了成功的人生。

二是,“绝对化好人”信念的崩塌,心理状态由偏执分裂位过度到抑郁位的发展过程。




 “绝对化好人”江别鹤

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设计陷害无丝毫愧疚

可谓行动力爆表的第一反派

这般人设之炼成:通常他们都拥有一个自洽的人生故事,和坚定的人生目标。 

江别鹤的三大信念支点:

1、我是武林第一世家秦家之后(意味着我本拥有也配得到最好的。同样也是在极其卑微的绝境下对自我尊严的一丝保留,是照进赴死黑暗的生能量)


2、客体代表绝对的恶,我代表绝对的善。

我秦家名门正派由奸人所害,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代表着被迫害的“我”(是绝对的好人)与"他人"(但凡伤害我的皆是坏人)之间的敌对关系。

父亲死前对江别鹤的期望是光复秦家,重振祖业!(代表着:此生的使命,活着的动力)

由此形成了江别鹤心中“虚构”且自洽的人生故事:

出身名门(我本是强者)、家门惨遭迫害(对恶意的斩杀欲)、肩负振兴秦家的重要使命(未达目标不择手段的自洽理由)

但对于“真相”而言,这份“虚构”自洽的人生故事是支撑着江别鹤在遭受家族灭门和毫无生存希望的环境中,依然选择活下去的理由。


对一般人来说,攻击他人时也会体验到心虚/罪疚等相关的感受。是因为内在心智的整合,使其原本分裂的善恶感受融通起来。于是,我们对外在世界的理解由二元分裂的非黑即白,进化为更加的多元视角:善恶好坏的边界不在那么泾渭分明。  

因此,当我们攻击所谓的“坏人”时,也能感受到对方人性中“好”的存在。“攻击坏人无可厚非,攻击好人良心不安”,此为作恶心虚的心智原由。

反之,对尚未完成内在整合的人而言~善恶敌对,泾渭分明。只有恶被斩杀,善才能得以生存。江别鹤一路斩杀的“敌人”,本质上就是使他这个“绝对化好人”感受到痛苦、伤害和危险的客体罢了。

由此造就了~杀伐果断不拖泥带水,设计陷害无丝毫愧疚的“绝对化好人”江别鹤。

剧中最为贴切的剧情就是江别鹤为了自保,让亲生儿子背锅,将其逐出家门又当众砍掉他一只胳膊。儿子江玉朗从江湖豪门富二代,瞬间沦为断臂杨过不说,还变成了声名狼藉人人喊打的丧家之犬,真叫个惨。

虎毒不食子,江别鹤尚且是人,自然还是痛的。当晚一宿没睡,肝肠寸断,身心俱疲,一夜白头。

这晚TVB男神罗大叔的演技十分到位

剧中亮点,加个也不过分

那他又是如何消化这样的痛苦呢?

将其归咎于他人。确切的说是将其全部归咎于他人。

老江同学琢磨一晚上得出的结论:“是小鱼儿和花无缺害了我儿。玉郎,你的断臂之仇爹一定会报,我要杀了他们为你报仇!”一瞬间人生动力满满,展开了一场精心布局,谋划严谨的复仇行动。好似一个“幼年灭门”悲剧的复刻模版,

明明是“自己犯错在先,为了脱罪让儿子背锅” 江别鹤对这茬事选择性失忆。



“绝对化好人”信念的崩塌

心理状态由偏执分裂位过度到抑郁位发展过程

绝对化好人:“我”是绝对的好人,但凡伤害我的,皆是坏人。”  伤害他人是否会毫无罪疚,本质上还与两个心智阶段密切相关:由偏执分裂位抑郁位

“绝对化好人”  对应--- 偏执分裂位。

“罪疚感” 对应---抑郁位。

抑郁位本质上是更为成熟的心智发展阶段,也与内在整合息息相关,其过程如下:

攻击他人的罪疚感---促使我们有想要“修复恶意客体关系”的意愿---从而有发展满意客体关系的动力---于是会更加趋于中正的看待客体的多元性---从而促进接纳客体与自我整合的发生。

因此,“绝对化好人”的偏执尽管会带来杀伐果断,又毫无愧疚的“快意人生”,但相比伴有“罪疚感”的抑郁位心理发展阶段,后者是走向心灵完整的必经之路,也是更为成熟的心智阶段。

简单的说就是,懂得愧疚,好过冷血杀手。尽管痛苦也会随之增多,但也正算是成长的代价。

其实无法接纳自我投射的恶,本质上是无法接纳自己的恶。当一个人对恶意彻底斩杀的同时,自己的一部分也被“杀死”。可这些部分并非真的死去,它们通过分散进入到潜伏状态,在潜意识层面被一直感受着,同时又被意识层面绝对的禁止,造成内在的自我的分裂感。正所谓,只有接纳他人,才能接纳真实的自己,实现意识与潜意识的链接。说到接纳自我,这似乎也是每个人都将面对的毕生课题。

正所谓,放过他人,放下自己。




总结以上,归为两点:

1、过度的恶意投射+绝对化好人模式,解释了众多剧集中的反派们作恶多端,还毫无愧疚的强大逻辑。

2、尽管罪疚感会有削弱自我的感受,但相比绝对化好人的偏执分裂位,抑郁位是更为成熟的心理发展阶段。

照此观点来说,剧中第一反派江别鹤也只不过是一位因幼年不幸遭受心灵创伤,停滞在初级心智阶段的可怜大叔。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向死而生

最后,当南天说出嫁衣神功的秘诀:“欲获之,必先予之。想要修炼通关,就必须要将自己的功力全部赠与他人,而后重新修炼,才能通关。” 

这个真相击碎了江别鹤多年以来的期望和努力:“原来嫁衣神功,是为他人做嫁衣,而我这样一个小人,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部都是错的...”

罗嘉良在诠释江别鹤这一幕时是万念俱灰,几近崩溃的状态。

觉悟时,承受着久违的罪疚煎熬,和扑面而来的自我否定... 等诸多万分痛苦的情绪时,本质上也是走向心智成长/内在整合的又一个全新历程。改变皆苦,成长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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