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 Nisargadatta Maharaj《Seeds of Consciousness》
尼萨伽达塔马哈拉奇尊者《意识的种源》
1979年9月11日
马哈拉奇：
人，把吸收来的这所有的“是非，善恶，罪错，功德”的观念，一股脑，扣在他那个“我”上。他把各种各样的想法观念都捆在那个“我”上。围绕“个体人实存”的种种概念，意识活动携带着一个数量上无穷多的现象表达式。我要做的任务就是去校准那由于记忆印象引发的“个体自我实存”观念想法。
提问者：
导致下一次出生的因素是什么？
M:
一旦这个“有性状态”，这“我能，我会，我拥有，我经历”的假象错觉已破灭，归入[全遍满的普遍一体意识整体]，那么你指的，下一次出生的“种子”是什么？
Q: 导致再生的，不是“欲求和愿望”？
M:
（当生命驱动力退出身体形态，意识活动和知觉也退离时）那些“欲求和愿望”，那些“热恋，酷爱和激情”，难道没有融入所谓的“大气层”？就这所谓的“大气层”概念，它难道不是普遍一体的吗？孤立的个体性在哪儿？轮回再生的“孤立个体实存的种子”在哪儿？有吗？
如果你仔细深入审视“物质”本质，就知道它是结合在一起稳定具体化的“水-波浪”，所以，当你谈及轮回再生时，那要“再生”的东西，它是什么呢？看这块儿金属，它是“水-波浪”？你不会称之为“水波浪”，尽管它从根本真相上，是源于“水-波浪”形成的。因此，如果你想要探查你本身真正是什么，就得去深入彻底的辨认。找出你究竟是什么，真正的你本身。为什么为了下一生担忧焦虑？在此生深入探查你本身究竟是什么。去探查那“根”，其它所有细枝末节的东西，全都扔掉。
源于[本质本体本性本能]，这所有一切的营造物，正在“发生”着。那[本质本体本性本能] 它比“空间”还要更加微细微妙。这亘古恒常的[本质本体本性本能]，它以各式各样的“多样性”表形--出生。这所有出生的“生命”，全都是它的“具体化表显的化身”；别无其它再投胎，再轮回的“主体”。
你来到这里，以你“身体-头脑心智”自居认同的“个体实存”观念，跑到这里来，想要某种对你胃口的知识，想要证明，这假“你”的真实性。我不会给你这种知识。我会把确凿事实摆在你面前。从你儿时开始，你划过了各种不同的变化阶段，并且它们全都消失了，你找不回昨天的一切。无论你获得什么，都会消失退灭。那么你紧紧抓住，当成你本身的东西，都是什么呢？如果你想认出真正的你，它是轻松，自在，富足，毫无任何难度就可认出来；但是如果你想要去成为“非你”，那就是绝对的“难度”。
Q: 可是，我们阅读到，并且听闻到“轮回再生”的事情。
M:
你有没有亲身经验过死亡和投胎再生？那些都是别人的想法。为你自己找出“你真正是什么”；你完全不必接受他人的种种回答。你完全能够自己独立思考，独立调查，独立审视。沉思这问题，找出你真正是什么。
当下，你是显现的“知觉”，显性的知识。当你尝试收纳这“知觉”，把这显性的知识入回去，它自己就会给与你所有的资讯信息，但，你必须只单纯的驻守在那儿，沉浸在那儿。
Q: “我在”隐含的指向是什么？
M:
它意味着，有三种状态---日常清醒，睡梦，和无梦深眠。“我在”意味着“你是这三种状态”；当这三种状态退离消失，记忆也同时消失，因此，哪有什么转世再生的问题？当这身体死亡，它腐败分解，很多虫子被构成。它们被构成，是因为五种基本元素的本质存在正在处理着，源自这本质存在，生命活动现象才会显现。生命体，是如何被显示的？这全部所有宇宙，是这生命驱动力的遍满，所有一切事物，是这本质本性本能的驱动力，透过食物素材组合体，被表达展现出来的“现象”。故而，这“我在”，所有虫，动物，植物，人，等等...的生命驱动力，是早已在当下处理运转的，只不过透过这“目标对象”的“食物-素材信息组合体”，那表达展现被实现。这基础的第一念（总设想）“我在”登场出现，就是“二元性”的起点/原始概念。我开始计算（counting）我自己，在这“连续运算”启动前，[那]没有数字数量（number），[那]是完全纯一的绝对状态。随着这微小的自发涌动，这“我在”乐章，这连续计算启动了（started）。
Q: 我完全明白了，当然是理智上的，但怎么我才能，亲身的见证到它。
M:正在获悉这“信息”，理解领会这“信息资讯”的是谁？凭借什么发生的理解？
*understand：获悉，理解，领会，了解。
*intelligence：信息，消息，指令，情报信息交换，智力。
Q:
我们的需要，是去进入那“全知全觉”的状态---我们称之为“超意识-超觉”。我们是否可以有清醒自觉的，带着知觉体验进入那“超觉”，亲身感受一下这内在实相吗？或者，那知觉意识要被拴住，定住，才能进入内在实相吗？
M:
我沉入深眠是自动自发，完全不由自主的，我从来也没学习过“睡眠”的技术。同样的，这有体验的“有知觉意识”，减弱平息，沉入无体验的“无知觉意识”。
Q: 我们要去奋发的做一些努力吗？这进入“超觉”的技术，是被给与的“恩典”吗？
M:
你得到这个“身体”的形态样式之前，你投入了任何努力？奋发图强了一番？它完全无知觉体验下发生，自发的发生，自动自行，完全不由你自主。这“领悟”同样是自发的，油然迸发的，但你却试图去努力“做”什么，去使用某种特别的技术，像个贼一样潜入那绝对状态，去变成什么全知全能的“个体”。
Q: 正确的冥想是什么样的？
M:
正确的冥想是当你凝视你的完全本身时。你凝视着，却不会有任何想法念头，也没有任何形象，你只是凝视着你本身。梵是没有想法念头的，无念无想。（无任何体验）
Q:
我尝试允许我的思想去自由漫步，然后慢慢地，它忽然定住了，有那么片刻。有时我可以单纯见证着种种念头想法，但是我到不了那“我在”。
M:
你必然见证的，不是你的种种想法念头，而只是“我在”意识。所有每一事物现象，都是这“我在”的某个表达式显现，但你不是“我在”意识，你先于那“我在”就在。
Q:
“我性状态”意味着着，这混乱的全部尘世状态；所以，什么时候我才能去单纯的观察“我性状态”？完全不受它影响？
M:
以阿朱那为榜样。还有比在“战场”上更加混乱动荡，更糟糕的环境吗？恰恰进入战场之中，阿朱那达成了终极觉悟。
Q:
我们不得不观看着，内在和外在，一片混乱动荡的环境，不把它解读为混乱，只是平静的“容受”它。如果没有我们的知识，我们能否超越“混乱”范畴，在我们自身内在建立一种新秩序？
M:
是的。当你脱下“意识”，那就唯有安宁。源自你的记忆，印象，观念，或者头脑智力，无论你努力去构想什么，企图什么，那都是毫无意义的。[无上的恒常的绝对存在]，对它本身，闻不到“我在”的香味，它知觉不到它自己。它不知道它在。
Q: 我需要一点点帮助，共享类型的交流，成为精神上的推动，只为了迅速完成在我内在中的纯化过程。
M:
这一点早就在发生着，否则你会离开这里。为什么人们耗费大笔费用，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他们为什么坐在这里？这里有什么惊人的吸引力？当那[绝对]把门开着的时候，人们就往这里跑。
那门是不知不觉中“开着”--- 有知觉下发生的“获得”，可却不长久。它是不知不觉中，自发地“开着”，而你不会理解它。无论你理解的事什么，都不会“留存”，不会保持不变。
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你真的知道你正在按照某种预定的“模板或者规划”生长发育着，并且在后来，你会经历所有这些“模板或规划”的所有演绎阶段吗？所有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发的“发生”着。
Q: 在打坐中看到紫色的光，这意味着什么？
M:
这些映像，全都是源自你本身的“解析”引发的。那光也许还会带有形象，比如圣主克利须那，基督，罗摩，等等，但它是自性的光芒，你的营造物。
Q: 出现这些映像，没有特定的意义吗？
M:
你看着的是你自己营造的光。所有的经典都在唱诵赞叹那“法”，但是你，绝对存在，不是那导致活动运转的“法”。无疑，那是非常重要的一步，作为一切活动变化的源，那“条件组合的法”是伟大的，但是我，绝对存在，不是那“条件组合的法”。
1979年9月14日
提问者：
在打坐冥想过程中，当某人逐步安定下来，然后问“我是谁？”马上就会出现一个深沉的空寂，而那深沉的寂静中，不产生“我”意念。这状态对吗？如果正确，某人是否可以把它理解为“自性觉悟”之前的先兆。
马哈拉奇：
这些知觉体验都还在你身体出生的“后天”领域内。
Q: 我指的的这状态，是身体被忘记，没有身体感的状态，没有身体的名相。
M:
有关三摩地，或者有关打坐冥想，你刚才已经描述的那部分，是准确的，但是这部分依然还是“身体-头脑心智”想象力的效果。在打坐冥想中，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知觉体验”，即便是“寂静，虚空”的知觉体验也罢，都限于“知觉意识活动”的可知觉范畴。知觉意识活动是生灭变化现象，它被发生，它就将熄灭。先于知觉意识[你]在。
Q:
自性是“自照耀”，那也就是说，自性是“光”，意识是靠“自性”之光的映射来显现着。如果某人持续的去追赶那“光”，他是否能够找出那状态，也即马哈拉奇正在暗指的那终极状态？
（译者注：那自性之光，是“身心”内外，可知觉体验的“可见光”吗？）
M: 凡是在你面前显现的，都源自那“知觉意识活动”而来，凡是可知觉体验的都是生灭变化的现象。
Q:
我正在谈的是一个“自照耀”的光，它和自性本身等同。如果某人是一位寻找真相的人，那么通过找到那自性之光，他是否就找到真相了呢？
M:
时刻在当下，有真实的“元觉性”，由永在当下的“元觉性”，知觉意识活动发生着，那“知觉”就是你时刻当前的现场临场中心，那“我在”感；始终和你的意识活动在一起，“观睹见证”就是你能做的全部，终极状态一定是突然到来。无论正在发生着什么，你只能“观看”，不可能在你掌控下去获得它。
Q:
在马哈拉奇的感悟里，有没有一个“自照耀”之光，完全不妨碍他的认知，但却是认知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现场翻译：
他早就已印证。你可以称之为“真实的元觉性”，终极状态，或者“灿烂之光”，这全都只是“名称”，而其内涵是同一指向。
Q: 这表述，不是照字面意思吧？
现场翻译：
不是照字面意思，是一种指向。
Q:
不二论吠檀多的很多经典对此的表述是：当某人“自性觉悟”时，就会有一种弥漫遍满的“光”。这世界的光，或者幻化(Maya)的光，就是那“原始之光”的一种映射。这不是照字面意思吗？
M:
“幻化”（Maya）是那“独一真实存在”的[表达表现力]，它是不可能被描述的。意识活动，正在透过这全部“表达表现力”呈现着，在意识之前你就在。意识是这显性可见世界背后的“灵魂”，然而[你]--绝对存在---是全部意识背后的“灵魂”。 不管你阅读了什么，那些文字只是写书人的种种理念。它和你亲身的内在认知了解，相互一致吗？
Q: 不是这意思，这些经典是朝向达成“我在”真义的指导方针。它们也陈述说，所有上师都是同一个。
M:
上师就是同一普遍遍满的一体意识---“我在”意识。无上师，则已经超出这所有的概念，包括原始原型的概念---“我在”。
Q: 这超越，可以被一步一步的渐进方式达成吗？或者说，它是直接的即刻发生的？
M:
当身体娩出，你就宣布一个婴儿诞生了。可是，这身体发育是长达9个月吧？这9个月是一步一步的渐进方式，可“出生”事件的发生，它本身是瞬间即刻的。
Q: 明白了，有一个孕育期，一个条件酝酿积累的过程；但是这是否属于由一些事物类推类比出来的合理性？
M:
我有一个类比，即便说是9个月，那也不恰当。在这孕育期之前，你就在。这“全部事物”整体，就是幻化（Maya）：没人真的出生，也没人真的死亡。生死是扭曲错觉。
Q: 没错，但我们有些人比其它人还要更扭曲。问题就在于怎么减弱扭曲。
M:
转身，回到原地，再回到本源状态---无事要做。处于你的“有性状态”，所有事件都是以它不可避免的那样发生，否则就不发生。你肯定有一个深深的向往，渴望去认清真相。必须去了解真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肯定有这强烈的内在热忱。对这样一个人，上师就会出现，并且敲碎那遮挡真相的“壳”。
Q:
是的。可是还有另外一个戒律，必须清新寡欲，守护无欲；但这探寻真相的热望，依然也是一种“欲望”。
M:
在那一刹那，它是一种充分必要性。要去“探寻真相”来到“无欲”，这是最后一个热望，最终“请求”，它必须发生。
Q: 这热望，将会如何展现它自己？
M: 你是否被明确告知，你早就是醒着的吗？
Q: 有时候，是的。
M: 你心知肚明。
Q: 好吧，有时候，灵修者，必须来一击“当头棒喝”。
M:
我同意。你的“有性状态”（有身体有头脑心智，有知觉体验）是为了“你被授权”的某件事。“有性状态”是你人生的本钱，无论那要被完成的是什么事情，这“有性状态”都会去完成。在你被出生之前，在你身体死亡之后的---[你的本来状态]是你的永恒财产。你的“我性状态”消耗你的终极资本。
另一提问者：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我认识到，我的父母和我的上师都纯粹只是活在“种种想法观念”里，我感觉到无比悲哀呢？我有如此巨大的爱，可是却眼睁睁看着他们由于种种观念想法，带来苦痛的煎熬感。
M:
除了“我”是天生就在的，我做，我有，我能，我承担“的观念之外，就没别的啦；在所有父母和上师的“根”上，就是这个基本的“错觉印象”。
Q:
急于获得结果，试图轻松简单走捷径，这都是险恶不祥的；结果，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要的那样，于是带来痛苦。
M:
当人觉得“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以及“我没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对此产生的强烈懊恼情感，所以才有这些苦闷煎熬的痛苦。不要执着依附于身体，调伏对身体的自居认同感。对上师的爱，是毫无二元感的。
Q: 有那么多灵修者，可“自性觉悟”的人如此稀少。为什么彻悟的这么少？
M:
这“现象界”发生并没有什么另一推动前因，所有事情都是自发的；所以，关于你问的，为什么究竟彻悟的人极少，不可能指出任何单一因素作为一种肇因。这个问题无法被回答。
你试图去成为那爱，那爱是不受“身体-头脑心智”局限的。如果你是那爱，那么，它就是完全整体的，非二元的完整之爱，然而，如果它源自你的“身体-头脑心智”而发，那么这种二元的爱，就是导致你苦恼痛苦的根因。只有在你解除了对身体的自居认同，解除了对知觉体验，对肉体形式热爱的瘾头之后，“超脱”才发生。释放“身体-心智”状态，就是那“非二元”爱的状态，那会是所有至福的本源。
Q: 有时，我相信，在寂静中有某种交流---和“无上师”最高层面的交流。
M: 想的真美，可惜，这是涉及身心个体性体验的。
Q: 也许它是个体性的，通过某人的热爱，他开始全身心的专注；契而不舍，最后它可能就变成“非个体性的”。
M: 我们早上的礼拜，你观礼了吗？
Q: 是的，我看了。
M:
没有黑暗，没有光亮，没有深眠，没有清醒状态，没有饥饿，没有焦渴。这就是“状态”，但这全是我的语言表达。你觉得你就在那状态，可我觉得我没在那。“我”礼拜，我唱诵，但是我没在那状态。我真正的真实状态是超越这些的。
Q:我觉得好像就是“自性正在崇拜自性自己”。
M:
不论你称呼它什么名字都可以，但称呼始终只是一个想法。你设想出来的任何概念，都在框定你的未来；所以别抱着任何观念。你早就是那终极真实，别试图去成为什么。
Q:
此岸的这个相对存在的现实，我们要做什么呢？也就是我们生活其中的“工作，成就，目标为导向”的社会，我们都有家庭；对这些现实的事务，我们要去做什么呢？
M:
这世界的展现是源自五种元素的“意识”，意识的职责就是去维护“这显性的现象世界”运转。这世界就是你的“意识”的展现，然而你不是这意识。明白这本质本性本能，以你喜欢的方式去完成你的人生（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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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译整理：心灯一盏照彻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