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又见惊涛浪
很快到了毕业班写论文的关键时刻。卓韵彩给楚华班级出的欧洲文学论文题目是《论文艺复兴》。为了让楚华的论文可以技压群雄出彩，卓韵彩又一次把他叫到了自己家里。自从上次以后，卓韵彩很少再叫他去家里了。
楚华也已经不太在意这件事，一来，自己已经离婚。为了大家避免尴尬，孙连仲回去办好离婚后，已经带着李梅调离了江城；二则，再有两三个月，自己也要毕业了，和卓韵彩之间不再是师生关系。心里没有了芥蒂，自然也就洒脱随意了许多。
已经到了春末夏初的时令，楚华上身穿着一件短袖T恤，下面一条西式短裤，去了卓韵彩的家里。他轻轻敲了几下门。
卓韵彩在房间里柔声答应：“阿华吧？门开着，进来吧。”
楚华走进去，看见卓韵彩穿着一件无袖的吊带衫，把一身的韵致表现得淋漓尽致。楚华看呆了，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卓韵彩却对着他嫣然一笑，走到他身后顺手把门关了，还轻轻落了锁，然后回过身子从后面抱住楚华，柔声细气地问：“我好看吗？”
楚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卓韵彩把身子转到了前面，双手搭在楚华肩头脸对脸，问了第二句：“我老了吗？”
楚华不想欺骗自己，更不能骗卓韵彩，他揽住了卓韵彩的腰回答：“不老。”
“卓老师，卓老师……”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卓韵彩一面慌乱地穿衣服，一面尽可能用平静的语调问着：“谁啊，什么事？我正在午休稍等一下，让我穿好衣服。”
“卓老师，办公室有您电话，是贵阳打过来的长途，好像是珠珠生病了，您快一点去接一下。我先走了。”
卓韵彩更谎了，忙答应了一声：“知道了，我马上去。”
卓韵彩慌慌张张正要冲出去被楚华拉住了。
他指着卓韵彩的脸说：“先去整理一下。”
卓韵彩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发早就一片凌乱。楚华从卧室走出去拉开外面的大门看了一眼，看见前面有个女人的背影。他认识这个背影，是自己同班级的女生祁红。
他不知道，祁红会不会感觉到了什么？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忐忑。尽管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可至少滚在了卓韵彩的床上，再就是他吻了卓韵彩……就在最后的一刻，门响起来。
楚华是匆匆抽身离开卓韵彩的身体，直到现在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时刻。
回到教室楚华突然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目光似乎有些诡异。不知道是常言的“做贼心虚”，还是祁红真的察觉了什么？尽管这是个“未遂事件”，可已经成了楚华的心病。
也许因为已经到了紧张的论文准备阶段，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就连白凤菊也没有再去提及。大家都在全力以赴，好不容易要毕业了，对于这些大龄学生，将是最终改变自己人生的最后一战，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楚华在准备卓韵彩这篇论文的时候，却鬼使神差自作主张换了个题目，他竟写了一篇叫《论莎士比亚戏剧》的论文。结果，因为这样一篇擅自改动的论文，引发了一场轩然大坡。
平心而论，这是一篇非常精彩的论文。楚华在论文中，洋洋洒洒地分列出莎士比亚全部作品，然后又颇为角度新颖地阐述了莎翁戏剧的基本特征，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对未来世界戏剧界深远的影响。特别是在后半部分，还有华夏戏剧家鼻祖人物关汉卿和莎士比亚，在戏剧上共性与特性的分析。
每一个看过的同学和先生，都认为这是一篇非常出彩的论文。可问题是，这篇论文并不符合规定。论文是一种特殊的命题作文，自行改变主题，按照规定就是零分。
卓韵彩拿着楚华这篇论文有点骑虎难下。文是好文，违规了也是事实。最大的麻烦在于，她不知道该拿这篇论文怎么办？真该给他记个零分，让他记住点教训。这个小混蛋实在太狂妄了。就算自己喜欢他，甚至爱上了他，心甘情愿做他的情人，也要给自己这个起码现在还是他先生的女人留点面子吧？
卓韵彩并非不知道，楚华为什么会这样别出心裁。这个论文题目一拿出来，他就提出了自己看法，十分尖锐地指出论文题目太大了，这样的题目不适合给大学生做毕业论文，而是一种文学界的研究课题了。卓韵彩笑着骂他一顿，也不当一回事。楚华当时就半真不假地说过，这个论文题目他不写。卓韵彩回答他，不写就是零分。谁想他居然真的不去写？
卓韵彩不得已，把楚华的论文拿到了教研室讨论。老师们也产生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见：以楚华班主任为首的杨老师等人，直截了当要求记零分让楚华补考。杨老师不仅严肃指出，楚华这样目空一切必须严惩，同时指出楚华今天的行为，是卓韵彩宠惯的结果；而且非常明确地暗示，班级上早有议论，卓韵彩对楚华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师生关系。
另外一种意见，是以楚华班的古汉语张老先生为代表，他们的看法是，考试考的是学生对知识面的掌握水平，是真才实学，不管楚华的方法对不对，这篇论文本身是好文章就不能记零分。另外也非常明确指出，假如因为老师和学生关系特殊，就要处罚学生更加荒唐，如果确有其事，应该受到处罚的不是学生而是先生。
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想不出事也不行了。很快的关于楚华与卓韵彩的桃色绯闻，传遍了整个校园。学校领导终于出面干预了……
校长找到了卓韵彩刚刚提起话头，卓韵彩就大大方方把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明明白白承认是自己爱上了楚华故意勾引了他，虽然没有铸成事实，却也是个未遂事件，她愿意接受校方的处分。
校长为难了，时下动乱刚刚结束方方面面急需人才，尤其是教育界像卓韵彩这样年轻有为的教师实在少之又少；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处分她，就意味着从此结束了她的教师生涯；可是，如果这样大的论理道德问题也不去处置，又如何管理教师队伍？
卓韵彩似乎很理解校长的为难，她拿出一封提前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了校长桌子上，“校长，不必为难了。这是我的辞职信，我会很快办好一切手续离开这里。最后唯一恳求请爱惜人才，不要去为难楚华，他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我希望还是让他可以正常毕业。”
校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也只有如此了。韵彩啊，我真是为你惋惜，本来你过了这个暑假可以晋升教授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卓韵彩的眼神流露了一丝伤感，很快就变得若无其事，笑着说：“请校长放心。我不打算教书了，但可以做学问。北京有一家外国文学研究所，早就希望我可以过去。我一直没有答应，就是为了楚华这批学生。现在他们要毕业了，我也没有了牵挂。”
校长又问：“感情方面本来是你们的私事，而且我已经调查过，楚华已经离婚半年多了，你又是单身女人。不顾忌年龄差距也没有什么不妥，还真是郎才女貌。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打算？”
卓韵彩苦涩一笑，摇摇头说：“闹出这件事以后，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害了他，不论怎么说我都比他要大10岁，楚华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真要和他成家，对他实在不公平。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就是有什么发生了，也是我的事儿，不需要他来为一个40岁的已婚女人负什么责任。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请校长不要为难楚华。另外，也请为我保密，在他们毕业离校之前，请不要公开我辞职的消息。”
校长点点头，“这方面情况我也已经了解过了，你们之间只是出现了一些过于亲昵的举动。正如其他老师所指出的，楚华毕竟是学生而你是老师，又比他年长许多岁。现在你已经主动承担了责任，我们对楚华不准备处罚了，不过还是要严肃批评一下。问题是他的那篇论文怎么办？”
卓韵彩苦笑着说：“他就是和我犯犟，您看怎么办好？”
“我有个折中的办法，你看怎么样？这篇论文请老师们正常打分，然后让他答辩，最后的分数只记一半。因为他严重违规要记零分，所以只能记一半分数，再让他补考一次。按照规定，补考分数要和原分数平均计算，这样楚华最后及格是没有问题的。分数肯定会低一点，也算教训一下。”
卓韵彩笑了，点点头，“是个好办法。只是现在我再去处理这件事不妥了。您看……”
校长想了一下，“教学方面的工作，我让你们组长李老师去处理，楚华的问题交给他们班主任杨老师吧。你暂时就不要再和他单独见面了。”校长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等楚华毕业以后你们就是结婚，我也不会反对。”
卓韵彩站起身，朝外走着说：“那恐怕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了。”
以后的事情很简单。楚华不得不写了两份论文，做了两次答辩。《论莎士比亚戏剧》的论文他得了90分，答辩80分，综合分85，被腰斩后变成了42.5分。《论文艺复兴》论文得了88分，答辩满分，综合得分94分。他最后这门功课变成了68.25分，在全班排名后十名，也是他所有单科成绩中最差的分数。
楚华自己似乎一点不在乎，我行我素地潜心自己的创作。这是他自从这件事被公开以后采取的方式，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楚华并不是要刻意逃避，只是觉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就算他真是爱上了自己的老师又怎么样？也不犯法啊。这个世界上师生恋，又不是只有卓韵彩和他楚华这一对？
楚华不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他担心的是卓韵彩会因为这样的绯闻受到影响，所以只能采取忍而不发的态度来面对一切了。对于楚华而言，唯一心中有所忌惮的只有一个人，可就是偏偏这个人，当事情已经公开化之后，居然也和楚华一样，抱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于是，楚华的心里真是有些不安了。
这些时日以来，也许谢文清是除去楚华和卓韵彩之外，最受煎熬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谢文清终于发现，自己的心里正在深爱着楚华。她不怪楚华，也不怪卓韵彩，只能怪自己的命。她早就看出了卓韵彩在爱着楚华，可又能怎么样？卓韵彩是有资格选择一个人来爱自己的，可她谢文清却没有。
于是当谢文清得知楚华已经离婚之后，心中隐隐已经在担忧卓韵彩与楚华之间会发生什么。一旦事情真的发生以后，谢文清反而坦然了。她希望楚华幸福、快乐，自己愿意永远像个姐姐默默守护着他。为此，白凤菊有意无意地采取了疏远的方式，她不想让楚华去尴尬面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