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水缓缓地流进仙女泉,泉里的水缓缓地流进农田里。林荫下,尽管烈日当头,站在仙女泉旁也能让人感到一丝冰凉。
“有鱼!鱼,快!。”我惊喜地说。
一条小鱼游到了小洛准备的袋子里,小洛便马上提起袋子。
“已经捕获!。”小洛笑看着我。
泉边一小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洞,我和小洛慢慢走进。洞里突然跑出一只小螃蟹,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小螃蟹便跑回洞里去了。小洛找来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伸进洞里,再拿出来时,只见小螃蟹紧紧地夹住树枝。
“哎哟,有两下子啊你。”我笑着说。
“那是自然。”小洛毫不客气地说。
“快拿回去给你弟弟妹妹嘞。”我说。
“他们今个儿要上补习班,我们再抓几条,然后放在你家养着吧”
“周末还要学习,真刺激,行,那就放我家养。”
“好。”
小洛与我住相邻村,从小学到现在初三,我们一直都是同桌,放假了我们也会在一起耍,形影不离。连我妈都说我们长得越来越像了。
语文老师一本正经地走进教室,然后发出洪亮的声音。
“上课!”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弱弱地跟着同学们喊:“老师好。”
此刻的小洛还趴在桌上,我瞄了一眼,踢了她一脚,然后这货忽然间起身说了一声,“老师好!”
这一声铿锵有力,以致于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我们这来。
“同学们好,请坐。”老师看了小洛一眼。
然后便听到全班窃窃地笑声。
“认识你好丢脸耶。”我看着小洛。
“你哪来的脸。”小洛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桌子上。
上体育课,小洛一如既往地拉着我去看她男神打篮球,小洛的男神是同班的数学课代表,小洛每次都以问数学题为由搭讪人家,我看着都觉得尴尬十分。男神进球了,小洛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我说要不你赶紧跟人家表白吧,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我嫌弃地看着小洛。
“毕业我就跟他说。”小洛目不转睛看着他男神。
初三说不上学业繁忙,但像我这种资质,先天不足,后天畸形的人来说,还是需要努力一番,才有可能考上高中。而我的同桌小洛,则是那种不需要太费劲便可拿到理想成绩的人,真是煞羡旁人。小洛整天调侃我,怕我考不上高中,要给我恶补知识点。尽管我表面不屑,但心里十分感激。
晚上十点,晚自习时间已经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等到十点半,教室里只剩我和小洛两人。小洛为了监督我学习,每天晚上都会陪我待到十一点才回家。
今晚的夜色如往常一般,星星点缀空中,还挂着一轮浅浅的月亮。我与小洛并肩离开校园,路上有零星的行人,约莫十分钟,我来到我村村口,便与小洛挥手拜拜,小洛则需再走一段路才到她的村子。
第二天一早我便起身回校,平日里我都会在村口等小洛一起上学,可是今个儿我等了许久,都未见小洛的身影,约莫过了十分钟,我自己便回学校去了。
走进教室,同学们来得也差不多了,唯独我身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我感到一丝不安。课间,班主任来巡视。
“小洛怎么没来?”班主任询问道。
“我不知道。”我怔怔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便离开教室。
中午放学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径走到了小洛家里。
“小洛在吗?”我敲门喊道。
我听到了拖鞋走动的声音。
“哎呀,是小雅呀?”小洛的妈妈慈祥的笑了笑。
“阿姨,小洛不舒服了吗,怎么今天没去上课?”
小洛的妈妈犹豫一下。
“小洛没去上课?可是她不在家呀。”
小洛的两个弟弟妹妹跑了出来,站在在小洛妈妈旁边。
“那小洛去哪了?”我继续问。
“她平日不都是跟你一起吗?怎么?”小洛妈妈有些着急地说。
两天过后,我仍然没有见到小洛,听闻小洛妈妈已经报警,警方说人丢了,就很难找着了。这件事也在邻近的村里传开,大家都在议论小洛是否被人贩子拐去了。我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也没法专心学习。
上体育课,小洛男神又与同学们打篮球,小洛怎么还不回来,我靠着大石头望着天空。一个月后,仍然没有小洛的消息,我渐渐开始习惯没有小洛陪伴的日子,慢慢把心思放在考试上。
直至中考前两个月,我听到了小洛已经回家的消息。我一下课便马上跑到小洛家里。
“小洛!小洛!”我激动地敲打着门。小洛的弟弟开了门,我便跑到小洛的卧室。当我看到小洛,我愣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黝黑而瘦的脸,小小的身躯缩在床角。小洛妈妈走了进来。
“昨晚当地派出所把她给领回来,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她一回来就坐在那角落,饭也不吃,任谁说话也不搭理”小洛妈妈呜咽地说。
我慢慢坐在床边。
“小洛。”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小洛没有回答我。她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我抓住小洛的手。
“小洛你怎么了,你说话。”我看着小洛。
小洛还是没有理会我,也没有挣开我的手,然后眼泪流了下来,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小洛妈妈示意我出去。
“小洛这样也没法上学,何况还快中考了,你平时有空可以过来陪陪她。”小洛妈妈说。
“您放心,阿姨,我会常来陪小洛的。”我回道。
一段时间过后,小洛慢慢好了起来,只是话还是很少,也不愿意跟我说她经历了什么。中考越来越逼近,同学们也在紧张的备考中,大家都像以前一样,只是我身边的位置依旧空着。
中考结束当天,我松了口气。回到家中,吃了一碗粥,便跑去小洛家,想与小洛分享考场上发生的趣事。我来到小洛家,敲了敲门,小洛的弟弟开了门,我见他神情不对。
“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问。
“我没事,只是…只是姐姐她吃了老鼠药。”
我推开小洛弟弟进到小洛的卧室,没有见到小洛。
“小洛去哪里了?”我着急地问。
“今早妈妈发现姐姐不对劲,然后送医院抢救,后来医生说救不了了。”小洛弟弟说。
这时,小洛妈妈手提着菜回来,我跑上前。
“阿姨,小洛呢?”小洛妈妈看了我一眼,沉默几秒。
“小洛吃了老鼠药,走了,我让医院处理尸体,毕竟她还没成年,没法土葬。”
“小洛怎么会吃老鼠药,她身体不是好了许多?”我质问道。
“小洛啥事都不跟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想什么,我也以为慢慢她就会好起来,没想到会是这样。”小洛妈妈不耐烦地说。
我回到了自己家,妈妈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下气。
“小雅,你以后别去小洛家了,知道了吗?”妈妈对我说。我没有理会妈妈,我走进房间,桌子上还放着小洛给我抓的三条小鱼,小鱼在透明玻璃瓶里游得畅快。我躺在床上,强忍住眼泪,然后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浮现出与小洛相处的画面,这个相识了十年的伙伴,她永远离开了我。眼泪还是忍不住决堤了,顺着眼角流淌到枕头上。
几天后,我身体觉得很不舒服,妈妈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小雅,好像有点发烧了,快起床换好衣服,去看下医生。”妈妈说。
“没事,妈妈,吃点退烧药就好了。”我把被子盖过头。
“不行,快起来。”妈妈把我硬拖了起来。
妈妈开着小电动载我去到镇上的一个小诊所。
“发低烧,吃点药就可以了。”老中医拿着体温计看了看。
“我都说没事吧,妈。”我虚弱地说。“你看你这几天都不怎么吃饭,再这么下去,哪能行!”妈妈生气地说。
车刚到村口。
“妈,你停一下车。”我说。“怎么了?”妈妈停了下来。
“我去下小洛家里。”
“不行,小洛已经不在了,你也甭去烦小洛的家人。”妈妈看着我说。
“妈,我很快就回来,去那里待一会儿。”我执意离开。
我来到了小洛家门口,礼貌性地敲敲门。
“是你呀,小雅。”小洛妈妈笑着说。
“对啊,阿姨,我想在小洛房间待一下。”
小洛妈妈看了我一下,便让我进屋。
“小洛的弟弟妹妹不在家吗?”我问。
“他们呐,出去外边玩了。”小洛妈妈说。
我走进卧室,坐在桌前,桌子上摆放摆放着我和小洛合照的相框,我拿起来端详一番,都说这世上没有鬼魂,但此时,我更希望小洛可以出现在我面前。桌面还放着很多练习册,有一本红色的笔记入了我眼帘。我翻开看,是小洛的日记本。
2008年8月6号 晴今天是我十五岁生日,早早起床去上课,在课间,小雅故作神祕,让我闭上眼睛,然后伸出我的手,给我递了一样东西,然后说了一声生日快乐,我没有拆开礼物。回到家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拆开,是一个蓝色的mp3,我开心得不得了,我马上插上耳机,播放第一首歌,是周杰伦的晴天。
2008年10月2号 小雨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妈妈跟别人说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回到房间里哭了好久。怪不得,弟弟妹妹每年生日都有蛋糕,而我却没有。
2008年12月12号 阴妈妈说,爸爸在外地工作得了病,要好多钱治病,找了很多人借,还是不够。妈妈哭了,说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弟弟妹妹也跟着哭了。我不知所措,我想等我中考完,不再读书,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这样就可以减轻爸爸妈妈的负担了。
看到这里,我眼睛湿了,我直接翻到最后看小洛最新写的。
2009年6月12日 晴今天是中考第二天,现在晚上十点了,小雅肯定还在挑灯奋战,希望明天小雅可以超常发挥,明天考完之后,就可以放松一阵子了,小雅肯定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我也有好多话跟她说,我就坐等着小雅这个小鬼。
我紧皱眉头,觉得不太对劲,然后往前翻看。
2009年4月2号 中雨我难以置信,那个抓我的人,是我妈安排的。起初那个男人说是我妈把我卖给了他,我不信。直到刚刚,我在妈妈房间门口听见妈妈在打电话,质问电话里的那个人说我怎么会逃回来了,还说钱是不会退回去的。我马上冲进房间,撕心裂肺地问妈妈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一脸错愕的表情,连忙挂掉电话。我大喊大叫,妈妈沉默了好久说,她也不愿意这么做,只是没有钱治爸爸的病,如果没有了爸爸这个顶梁柱,全家都得饿死,但又怕自己会遭到谴责,才会用这种方式,让别人都认为我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我失声痛哭。我恨她,我恨她!!
2009年4月15号 小雨在家待了半个月,今天我出门走走,一路上,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在讨论我,一怒之下,我冲回家,狠狠地把门关上,然后把门反锁起来,弟弟还大骂我疯了。
此时,小洛妈妈走进卧室,我马上合上日记本。
“小雅,今晚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呗。”小洛妈妈笑着说。我狠狠地瞪了眼前这个女人,然后站了起来。
“你是个恶魔!是你让人拐卖了小洛!”我气愤地说。小洛妈妈呆若木鸡。
“小雅,你胡说什么?”
我把日记本放在桌面上,小洛的弟弟妹妹站在门口看着我。
“小洛在日记本里面写得清清楚楚,是你害了小洛!我要去告你!”
小洛妈妈转身离开房间。
“小雅,你留下来跟我们吃饭,这件事我慢慢跟你解释,其中还有很多误会。”
小洛妈妈便开始张罗吃饭,过了一会,我冷静下来,走出房间,小洛的弟弟妹妹坐在饭桌前,我则坐在小洛妈妈旁边。
“来,先喝点汤。”小洛妈妈说。
“阿姨,你还是先把事情说明白了吧。”我冷冷地回。
小洛妈妈笑了笑。
“前段时间,小洛的爸爸得了病,需要好多钱来医治,你知道的,我要在家带孩子,没法出去工作,家里就小洛爸爸在工作,可现在…我已经借了好多钱,现在也没人愿意借我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有人想跟我家结亲家,我只是让小洛早点嫁人,让他们对小洛好点,至于她在那边怎么样,我确实也不知道。我也不愿意让小洛这么早就嫁人,只是,不这样做,小洛的弟弟妹妹准会饿死。小雅,你能明白阿姨的心情吗?”小洛妈妈呜咽道。
我很难受,泪水顿时模糊我的眼睛,喉咙也哽咽了,说不出话来。我喝完一碗汤,小洛妈妈又给我舀了一碗汤。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一开始要骗我?”我质问。
“小洛才十五岁呐,要是光明正大的,对她名声会不好,所以,我才让那家人用这样的方式。”
“小洛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如果事先知道,她肯定不愿意,我怕我看着难受,所以……”小洛妈妈失声痛哭。
我继而又喝了一碗汤,良久。
“阿姨,总而言之,对于小洛,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必须负责!”我态度强硬。
小洛妈妈突然向我跪了下来,抓住我的手。我顿时不知所措,随后挣脱她的手,往后退几步。
“阿姨,你别这样。”我说。
小洛的妹妹起身扶了小洛妈妈,然后用锋利地眼光望着我,让我感到胆寒。
“小雅姐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小洛妹妹说。
“你说。”
“姐姐不是自杀的,是妈妈把老鼠药放在她的饭里。”
听到这句话的我感到瞠目结舌。
“你刚才喝的汤,也放了老鼠药,妈妈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和姐姐玩,那就去陪她吧。”
忽然,我觉得身体开始无力,一会儿,我倒在了地上,我惊恐万分,然后,小洛妈妈拿起手机,边打电话边徘徊着,小洛的弟弟妹妹开始收拾饭桌。我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