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晚点的呼啸列车(上)

      最近,我和田娱租住的小区内发生一起命案,平静的地盘顿时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当地报纸、门户网站争相报道这件耸人听闻的凶杀案。因为发生在身边,所以我特别关注,不遗漏任何一则新闻,最后总结起来发现信息少的可怜,千篇一律,很难再挖出更深的内幕。

      死者系一外地青年男子王某某,在一家资金雄厚的外企上班,租住了丽景小区一楼两室一厅公寓。

      6月29日快到中午时,二楼住户在阳台上发现下面的防盗窗一直打开,便呼唤几声,没有任何回应。好心的邻居觉得奇怪,下楼敲门也没有动静,整个公寓安静的就像是座坟墓一样。邻居立即报警,警方打开门锁后,在卧室内发现一具男尸,后证实便是该公寓住户王某某。

      死者头部被重物钝击,有很大创伤,身上有十几处刀伤,虽未伤及要害,但血肉模糊,令人惨不忍睹。

      经过验尸,结合最近炎热的天气,确定死亡时间为6月29日凌晨零点到两点之间,而且房间内被洗劫一空,防盗窗又被打开,显然是一起深夜入室盗窃案。据悉,公安局是这么定性的。但案子过去三、四天时间,案情却毫无进展,丽景是非常老旧的小区,没有先进的监控设备,通过寻找目击证人也是毫无线索。后来在房间里发现带有血迹的棒球棒以及染满鲜血的水果刀,经过检验确定为作案凶器,但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找不出任何影踪。

      我一有时间就不自觉地琢磨起这案子,但只凭这些公式化的报道,实在难找到更多的线索,比如被害人的生活习惯,他为什么不把防盗窗锁好,一想到这些疑问永远得不到解答,我就变得消沉沮丧。

      出事的公寓坐落在我卧室的斜后方,我站在书桌前,透过玻璃一眼就能看见那紧紧关闭的防盗窗,再里面是泛着黑亮光泽的玻璃窗户,一想到那里曾经有个鲜活的生命被杀害,我的后脊梁就窜起一阵凉意。

      日子一天天消逝,小区内恐怖阴暗的氛围渐渐消散,这起案子似乎被搁置了,久久不见新的消息。终于有一天晚上,我站在卧室的窗前向外凝望,路灯孤独地照着那藏着无数秘密的漆黑阳台,我涌起的冲动战胜了恐惧,下定决心要去瞧一瞧。

      说干就干,我换上运动鞋,随身只带上手电筒,大摇大摆出了家门,走在小区内,我才发现原来晚上十点多时的小区内竟会如此寂静,走到出事楼的下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虽然小区内大部分窗户都透出灯光,但又有谁会像我,不时地观望窗外呢。

      我站在枝繁叶茂的石榴树下,像个白痴一样仰头瞪着上方黑黝黝的窗户,里面就像黑洞一样深邃无声,相比于别人家此刻的安详静谧,这里被死寂完全笼罩住了。

      我环顾四周,怕被突然出现的住户当成神经病给抓起来,幸好二楼阳台上也是一片黑暗,无人居住的样子。据那些报道称,歹徒就是从这棵树爬进阳台,我将手电筒揣进深兜里,借着路灯微弱光芒,两只手抓住一根坚实的枝条,一纵身,双脚便向最矮的枝杈上蹬去,那枝杈摇摇欲坠,不知能否承受得住我这一百多斤的身段,要是这时不小心跌下去也没关系,下面是厚厚的草坪。

      我勉强站直身体,视线刚好能够平视阳台,我得赶紧进去,不然被保安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若是防盗窗从里面被锁上的话,那我现在就打道回府,可是我亮着手电一照,发现不过是插销插上罢了,并没有锁。我努力保持重心,左手紧紧抓住不锈钢栏杆,右手摸索着插销,想把窗户打开,树枝不堪重负,在我脚下“吱吱”发出呻吟。

      “哐”一声,插销被拨开,防盗窗“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里面的窗户居然半开着,估计是房东特意这样做的,也许是想让屋里的怪味散一散。

      我两只手撑住阳台边缘,膝盖跪在金属边框上很疼,重心向屋内探去,很轻地落到地面,待喘息平息后,我支起耳朵凝听十来秒钟,室内寂静无声,黑暗中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声。我打开手电筒,刺眼的光束在空气中使劲晃了晃,模糊地看见客厅里有一套简陋的沙发和茶几,被害人的遗物应该都被警方搜走了,剩下些无关紧要的只怕也已经被房东给仍的差不多。我在空荡的室内转了一圈,所有窗户都半开着,我很快适应这种光线,关掉手电后可以毫无障碍地游荡,外面灯光透了进来,空气中有淡淡的树木清香,将凶杀案现场的死亡阴影一下子冲淡不少,这里就像我租住的公寓一样平淡无奇。

      这里有两间卧室,此刻一个开着门,一个关着门。据报道中的细节提示,尸体是在南边卧室里发现的,我略一辨认,便知道是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真是奇怪,为什么现在都没人住了,还把房门关的这么严实,难道是房东关上的吗?

      来都已经来了,我怎么会放弃进去?尽管这里再没其它活物,但我仍旧深怕吵着什么似得悄悄地来到了卧室门外,握住门把,扭动半圈向后推去,门毫无压力地被打开。一张光秃秃的床板静静地呈现在我眼前,窗帘完全被拉起,和其他房间一样,窗户也是半开着。尽管这样,一股阴气直窜我的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警察冲进来时,应该就是在这张床上发现呈大字型躺着的尸体,条纹棉被被鲜血浸湿,满屋子血迹斑斑,此刻我似乎还能闻见那浓厚地化不开的血腥味,屋子里似乎还不时闪过死者生前的身影,每晚这种时候他应该正躺在床上,悠闲地翻着手机或者看着小说吧,怎么也料不到不过三个小时就被歹徒杀害。人的生命充满虚幻,却不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我像只木偶,被某种魔力牵引进房间内,在不到十平方米的地方转来转去,大脑里一片空白。突然“砰”一声,我的脚踢到什么东西,我低头亮开手电筒一照,居然是只台灯,它原本被静静地放在角落里,却被我神经病一样地给踢翻了。

      我蹲下身子,在强光下细细打量着这盏台灯,这玩意挺花哨,下端附带着一块写字板,上面似乎写着什么,强光让人眩晕,我看不清楚,但脑袋飞快运转,这东西应该是死者生前的,所以也散发出神秘感,仿佛能从中破译出密码,此刻将它带走,算是偷吗?

      在这里待得时间越长,承受的恐惧越深,忍到极限会崩溃,便不敢再打开衣柜的门,都说夜越深阴气越重,还是有点道理。

      我逃跑一般离开了这屋子,将房门重新关好,夹着台灯和手电筒来到阳台,意外地发现阳台角落有只小方凳,看来应该是平时爬高晒洗衣服用的,踩着凳子,顺利爬出阳台,将东西一股脑仍在草坪上,只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我踩在树枝上,将防盗窗从外面关好,然后跳落到草坪上,一丝疼痛也没有,出来比进去方便多了。死者平时应该是马大哈,要不住在一楼为什么不关好防盗窗,有时人的安全意识出乎意料低,总觉得这种惨案只出现在电视机里。

      我鬼鬼祟祟地穿过小路,一路奔回家里,打开门后发现田娱已经回来,她惊讶地瞪着狼狈不堪的我,在她的注视下我沉默回到房间,“砰”地关上房门,将她那一脸愕然挡在门外。

      我收拾停当后出来发现她又换上一件漂亮长裙,化了妖冶的浓妆,准备出门的样子。

      我戏谑:“这么晚了,还跟大洪出去浪?”

      她淡淡道:“别的朋友。”然后就出门了。

      我从窗帘缝里看到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宝马,没一会儿,田娱走出大楼,优雅地上了那辆车离开。

      田娱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子,和我合租快两年了,她走马观花地换着男朋友,现在这位是管辖我们这一片 的民警大洪。有一次田娱忘掉钥匙,我又回老家,没办法她只好请来当时是陌生人的憨厚大洪来撬开门锁。一个月后,大好青年大洪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成为她感情空虚期及时补入的男朋友。

      我早知道田娱是什么样的女人,但是并不影响我们正常交往,她滥情,但是心眼不坏,只可怜老实人大洪,我猜他是第一次谈恋爱,却撞在田娱这号坏女人手里。

      关上门来我仔细观察偷来的台灯,发现透明板上是粉色字迹:“爱你, !”我有点发懵,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幼稚的写法显然是女孩子的杰作,难道死者有女朋友,而且还经常到他这里来玩,一时间我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台灯有明显裂痕,不知坏了没有,我站起身来插上电源,嗯,坏的可真彻底,灯泡闪都没闪一下,突然我有个发现,立即将脸孔凑近台灯中间,那是块巴掌大的显示屏,原本黑漆漆的屏幕闪着几个阿拉伯数字,中间还有空隙,应该是有些数字已经显示不出来了,首先记录的是气温,年份是今天,日期:6月××号 星期三 22:15。

        我一愣,今天已经7月中旬,这显示屏上的时间到底什么意思,一个坏掉的台灯按理说没有任何价值, 可为什么单单是这么个详细的时刻。

      我猛地想到一个问题,连忙翻前些日子轰动一时的入室盗窃凶杀案的报道,上面明确写着那天是6月29日,我翻开手机一查,正是星期四,那么这个时间是被害人死亡前不久了。可是报道上写的很清楚,被害人死亡时间是凌晨零点到两点,台灯显示为什么是22:15呢,我的手指在灯柱上细细抚摸,触到一条明显裂痕,如果是摔坏的话,为什么灯泡都没裂,结实的柱子却裂开了,这不是很奇怪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台灯不是被摔坏的,它是被东西击坏的,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棒球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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