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是长城的卫兵,亲手点燃了烽火台。
狼烟滚滚,青春来袭。
我们是长城的射手,每一支射向青春的箭,也同样射在我们身上。
那座长城,叫做实中。
追溯与实中的缘分,谁也不会想到与一次作弊有关。现在谈起作弊的话题,我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羞愧,果然干了信贷工作以后,脸皮变厚了不少。
记得在实中的入学考试上,有一道题目问,今年的国庆节是星期几?这个题出得很简单嘛,简单到我一看就知道不会啊。怎么办?当时汗就下来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突然想起来,刚买的文具盒里有一张卡片,正面印得什么记不清了,关键是反面印了当年的日历。我轻轻地把文具盒移开一条缝,就好像在撑开熟睡老虎的眼睛,心里害怕极了。但是运气还不错,鬼使神差地抄到了。
没过多久,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实中。
不知是谁说过,喜悦过后,烦恼接踵而至。上实中需要交一笔建校费,那时候家里条件算不上富裕,拿出这笔钱的确不容易。父亲抱着“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上学”的决心,凑上了这笔钱。如今我在银行上班,这笔钱已经算不上什么,却依然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里。不仅仅是因为钱的金额,更因为父亲期盼的眼神。
很久以前,我的脑海里就有一个疑问。建校费?应该是建设学校用的吧?可为什么直到现在实中用的还是旧校区呢?实中什么时候才有自己的校区呢?
自打上了初中,最大的变化是,说话的时候一不留神舌头就会打结,都是学英语闹的。
以前说得贼溜的“阿布吃豆饿弗够”,统统变成了英文字母。为了学好英语,我也是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了诀窍。学习英语的最好方法是,给英文起一个接地气的中文名字。比如,感谢的英文是Thank You,怎么读?“三克油”。非常感谢呢?“三克油喂你妈吃”。最头疼的是背单词。语言的英文是Language,单词太长了不容易记住。从中文的角度看,Language不就是“蓝瓜个”的汉语拼音么?
嬉嬉闹闹,浑浑噩噩,初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二)
青春像一支粉笔,写一下,少一段青春,扬起一份回忆。
上了初二,身体的变化是最显著的。
有一首歌,叫《胸前》,歌词是这样写的:
你慢慢的习惯 胸前有所期盼
我知道你喜欢 雨天不撑开伞
或许这与爱情无关
单纯的恬淡 在胸前盛满
男生的变化也是相当惊人,喉结一天比一天地突出,胡须有一茬没一茬地长在下巴,说话也越来越有磁性,一张嘴就是唐老鸭似的声音。青春在我的脸上留下的痕迹很重,痘印都快连成一片了,不然怎么叫“豆蔻年华”呢?有的人脸蛋很嫩,用手指按一下,立马就能弹回来;我的呢,好不夸张地说,一按下去就触底了。
青春像一位雕塑家,在我们的身上精雕细琢。揭开光阴的白纱,展现的往往不是最完美状态,更多的是缺憾。青春的我们,犹如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有过迷茫,有过疼痛。正因如此,才知道我们是上帝最疼爱的孩子。
青春像一位魔术师,最拿手的节目是“大变活人”。在青春的魔法里,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灰姑娘变成了公主,而你需要做的只是,面向前方,自信的眼神,爱谁谁的表情,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青春像一棵含羞草,轻轻地触碰,就会娇羞地低头。那时候,男女生不小心有了身体接触,就会立刻分开,脸也会涨得通红,更会四处看看,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了。青春的荷尔蒙,像火山迸发的岩浆,凶猛而炙热;又像北极漂浮的冰山,克制而冷静。记得上第一堂卫生生理课,男生跟着男老师去了另一间教室,女生好像是和校医室的女医生留在了原来的地方。上完课,每个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目光都变得有些闪躲。到了大学,完全是迥异的两个世界。在大学里,有一门选修课特别火爆,叫《人体解剖学》。课堂的座位根本不够坐,听课的学生几乎把能占的空间都占满了。男女生都很多,空气中充斥着《美国派》的情绪,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羞涩。
那段时间,语文老师要求我们坚持写日记。写就罢了,最奇葩的是,居然分组读自己的日记。我读道,你有着魔鬼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才读到这里,小组就炸锅了。女生就捂着嘴,在偷偷地笑;男生就“哦哦”地叫,在拼命地起哄。我记不起写的是谁了,只知道在青春里藏着一种情愫,叫暗恋。你喜欢的,是经常被你欺负的同桌的她,还是坐在身后借你作业抄的她?
暗恋,是青春的伤痕/伤已经痊愈/痕还清晰可见/毕竟,我深爱过你
暗恋,是青春的雨季/我故意犯错/只为惹来你的责怪/因为这样/你才会在我身边多停留一秒
暗恋,是青春的战场/喜欢你的人太多/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也学会了努力/我也想听你的夸赞
二十八岁的我/已没有暗恋的权利/心里还有的那个她/埋在摇曳的青春里
(三)
青春像一场下不完的雨。
潇潇雨歇,青春不散。
神话传说中有一种鸟,叫荆棘鸟,它一生只唱一次歌。从离开雀巢开始,便不停执着地寻找荆棘树。当它终于如愿以偿,就把自己娇小的身体扎进一株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和着血和泪放声歌唱——那凄美动人、婉转如霞的歌声使人间所有的声音刹那间黯然失色!一曲终了,荆棘鸟终于气竭命陨,以身殉歌——以一种惨烈的悲壮塑造了美丽的永恒,给人们留下一段悲怆的谜。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住着一只荆棘鸟,虽然没有如此壮烈,却又独立特行。我们变得固执而敏感,浑身上下都包裹着火药味。课堂上与老师不经意的摩擦,都有可能引起山崩地裂的爆炸。电影《夏洛特烦恼》,应该都看过吧。夏洛一脚踩在桌子上,把作业本点燃,然后奋力扔出了窗外,还帅气地大喊了一句,“燃烧吧,火鸟!”我们毕竟是初中生,没有胆大妄为到这般地步,不过也有例外。大概是初一的事情,有一位同学误拨了110,惹来了警车和警察,把学校闹得沸沸扬扬。当事人也是吓得不轻,被警察教训了几句,承认了错误,风波就渐渐平息了。当时的班主任还特地写了一首诗。
说起班主任,是一个有趣的人。他的个子不高,中等身材,走起路来可能有点大腹便便,但不明显。他的脸不是标准的国字脸,刚毅的脸颊处不失柔和。记得嘴巴和鼻子很大,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怎么形容他的头发呢?对了,蓬松得像鸟巢。让我印象最深的是老班的手表,一般是男左女右,他却把手表戴在右手腕上,表盘也不是朝外,而是朝向自己。听起来很奇怪,理由却很朴实。老班习惯用右手写字,如果想看时间的话,正在板书的右手轻轻一抬,既能看清时间,又不会影响上课。老班姓陈,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消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在微信群里看到老班的近照,感觉陌生又熟悉。再仔细看看,发现他像一个人,沈从文。两个人的模样可能有七分像,但为人与为文却如出一辙。“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用来形容老班是不是也很恰当。不折服,不屈从,才有了老班今天的成就;既仁慈,又谦让,才有了桃李满天下的景色;他的文章像天上的星斗,而他为人则有赤子之心,才是我们心里最可爱的老班。
上实中的那会,我有一点不太喜欢老班。如果班上的同学犯错了,不管是多大的错,老班就会很严厉地批评他。这很正常啊。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还没批评过五分钟,老班又会换上另一副面孔,安慰那个同学,道歉地说,刚才说话的语气有点重了。这样的场景不断地上演,搞得我们哭笑不得。
还有一次,老班带着我们在读书,在诵读苏轼的词。有一句,是“东坡乐府”什么的。我可能想着中午吃红烧肉,一不小心就读成了“东坡le府”,老班立马就笑岔气了,原本的异口同声瞬间变成了鸦雀无声。真的太尴尬了,脸腾地就红了。我把下巴搁在课桌上,用语文书把脸遮上了。
(四)
回忆那段青葱岁月,已是十五年之前了。
一段青春,一份回忆;
一份回忆,一座碑谷。
我就像《纪念碑谷》中的艾达,一直在寻找、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