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门前的柚子树

      步入大学后，已很少再见外婆门前的柚子树，而近来回去想再摘一二个来品尝时，发现树已没了。

      幼时，常常在那棵上爬来爬去，那树干上突出的短粗、平滑的枝条便是当年外婆为我弄的，以免我爬上树时被刺伤或因枝条过于柔软而摔痛。我犹记当时第一次爬树时摔下来的情景，我只顾着哭，而外婆则一边帮我拍去身上的灰尘同时又大骂树的不是。而当我再次去外婆家时，树上低矮柔软的枝条已尽数折去，刺也被磨平，这是柚子树第一次被人为改造。

      这柚子树的来历也颇具传奇色彩。听外婆说是外公的曾祖父出湖打鱼时救了一位落水的外村人，这位外村人为了报答曾祖父便请曾祖父去他家作客，当时正值秋天，临走时他又送了曾祖父几个柚子，而曾祖父在家吃柚子时落在地上未被扫走的籽便成了现在的树。这树到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年的历史了，树干极粗，一个成年人的双臂也合不拢它，并且又因是村里唯一一棵红柚树，所以对家里来讲意义非凡，每次果实成熟，我们都会全部摘下，留一部分自己吃，其余全部送给亲戚朋友，特别是过中秋送它也是十分涨面子的事。

      后来多数人已住上小洋房，马路也变成水泥的，舅舅们为了让外婆也过上好日子，便把外婆家里翻了个新，地面全用水泥铺上，柚子树周边也是如此。春天本来早已到了长绿叶的时候，可它的绿意仿佛也被水泥挡住了，很晚才冒绿，秋天也过早掉叶，树皮也裂开不少，树条也不复当年的韧度了，这么多年过去它也老了么？

      到我高中时，我已很少再去摘那柚子，一是不很甜，二是果粒不够大，三是长像不够喜人，并且超市、菜市场到处都有柚子卖，价格便宜，又甜，个头也大，谁还会因此费些许力气去顶柚子呢？偶然一次去外婆家送礼，看见这树，不觉大吃一惊，叶子近乎没有，枝条也变得很黑，只有两三个通黄萎缩的柚子还挂在树上，树干已经有些倾斜，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精神气已消失殆尽。如果不知情的路人路过定会躲得远远的，这样枯老的树万一倒下砸到自己那不是自认倒霉吗，但他们又如何想得到这树七八年前还是生机勃勃、绿意盎然呢？

      如今，我已步入大学，回家的频率更少了，对这树的印象也越发模糊几乎消失在记忆中了。可近来回去时发现只有树桩还存留在那，水泥又进了一步完全将树桩包围，想不到在此存活了一百多年的古树竟在今人手中消亡，多年的贡献随着炉里燃尽的柴灰也消逝了、灭亡了，只留在破碎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