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辉东《论语史鉴》17·1孔子和阳货!

第1章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阳货:名虎,字货,是春秋时鲁国人。《史记》记载:阳虎“孟孙氏庶”,意为阳虎出身于孟孙氏家族的一个旁支,后来应聘做了季孙氏的家臣。

      阳货因封邑在阳关(今泰安东南)而得氏。史载:“勇猛过人,智谋百出”。鲁国季氏曾几代掌握鲁国朝政,而阳货于孔子17岁时,就已经在季氏家当差,掌握着季氏的家政。

      季平子死后,阳货专权管理鲁国的政事。后来,他与公山弗扰共谋杀害季桓子,失败后逃往齐国,后又逃往晋国。

归:馈的通假字,馈赠的意思。

豚:小豕也,从肉从豕,会意字。豕即猪,豚的原义指小猪。如《方言》:“猪其子谓之豚。”《孟子·梁惠王上》:“鸡豚狗彘之畜。”

    豚也谦称自己的儿子,如豚子。豚犬指猪与狗,豚鱼指豚和鱼,也泛指无知的动物,豚犊指愚蠢如猪的小孩。

时其亡也:乘他(阳货)不在家的时候。亡读成“无”,指不在家。

涂:形声字,左边的“水”是形旁,表明这个字的本义和水有关,右边的“余”是声旁,表明这个字的读音。

      “涂”的本义是河流的名称。“涂水”就是现在云南省的牛栏江。源出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北流至威宁折向西北,至鲁甸县入金沙江。又指道路。后作“途”。《周礼·地官·遂人》:“百夫有洫,洫,上有涂。”

      塗也可简化成涂,从“水”、“余”、“土”。“余”为多余。三者相合表示在土中加上适量的水,土掺入水后具有粘合性。

      塗的原义就是粉饰墙面用的泥水,如《广雅》:“涂,泥也。”后来塗简化成涂。

      涂又指涂抹;粉饰。《说文·木部》:“杇(wū),所以涂也。”杇指一种粉刷工具,段玉裁注:“涂者,饰墙也。”

      涂也通“除”,扫除。《荀子·礼论》:“卜筮视日,斋戒修涂。”

      涂也通“途”,指道路。本文的涂即为此意!

      涂也是一种中华姓氏,源于大禹时期淮河流域的涂山氏国。

迷:或也!战国文字从辵、米声。“米”,甲骨文像米粒之形。“辵”为义符,表示与行动有关;从“米”为声符,没有兼义功能。

    迷的原义为迷惑,如《诗·小雅·节南山》:“天子是毗,俾民不迷。”

    迷后引申为迷路。如《左传·哀公二年》:“晋赵鞅纳卫大子于戚,宵迷。阳虎曰:‘右河而南,必至焉。’”

    迷又引申为失误、遮住、使人入迷,或指沉醉于某一事物、昏迷等。如《易·坤卦》:“先迷後得。”

    迷又同“谜”,即谜语。又与“弥”通用,表示充满、弥漫。如《书·舜典》:“烈风雷雨弗迷。”

好从事:喜欢讨论、关心政事。

亟:初文始见于商代甲骨文,其古字形像一人立于地上,顶部加一横画表示人之顶极,本义一般认为是至高处,这个意义后来写作“极”。

      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说,亟是敏捷的意思。由人、由口、由又、由二会意。二表示天地。

      宋朝的徐锴进一步解释说“亟,承天之时,因地之利,口谋之,手执之,时不可失,疾也。”意思是说,要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把握好机会,抓紧时间,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随着对金文、甲骨文研究的深入,学者们发现徐锴的解释其实是对《说文解字》的一种附会,至于为什么“亟”字会意,怎么“会意”,许慎自己也没有说清楚。

      有人认为:“二”象山隘之形,“亟”表示人在隘中被追赶发出惊呼。从又表示抓人,从口,像人惊呼的样子。

      “亟”的基本义是敏疾,又引申为紧迫、急躁等。一说本义为急迫,作副词,表示时间,相当于“急、赶快”,以上义读jí。“亟”又读qì,作副词,表示屡次、多次。

      亟和急这两个字古代不同音,普通话同音。二字都有紧迫的意思,但强调紧迫的程度没有“亟”那么深。

      “急”也可以作补语,如催得急。“急”还可指人的心情,如“急切地问”不能说成“亟切地问”。

      “亟”用作副词,只能作状语,多用于动词前,如亟待解决、亟须纠正、亟亟奔走等。此外“亟”带有较浓的书面色彩。

全文理解为:

      阳货想要见孔子,孔子不愿意见,阳货就送给孔子一头蒸熟的乳猪。孔子乘阳货不在家的时候去回访他,却不巧在半路遇到阳货。

      阳货对孔子说“过来,我对你说。”阳货说:“把自己的本领藏起来却听任国家迷乱,这可以叫做仁吗?”阳货说:“不可以。”阳货又说:“喜好参与政事却又屡次错过机会,这是聪明吗?”阳货接着说:“不可以。”阳货说:“时光一天一天地消逝,岁月不等人啊。”孔子说:“好吧,我将要去做官了。”

      孔子曾说:“陪臣执国命,三世希不失矣。”其中的陪臣就是臣之臣,即大夫之臣,阳货就属于陪臣。

      孔子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他不愿见这个无道的陪臣。可是,阳货却以礼访孔子,以仁问孔子,以智难孔子,以时劝孔子。

      《孟子》曰:“大夫有赏赐于士,不得受于家,则往拜其门”。阳货正是把这一礼法用之于特别讲礼的孔子,趁孔子不在家的时候,送给他当时最贵重的祭祀用的熟小猪,目的在于要孔子来他府上登门回拜。可见,阳货能够把握事情的要害和根本。

      面对阳货其人,面对当时社会的现实,对阳货提出的问题,孔子无言以对,为了自己的学问能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孔子还是妥协了。

      本章能看出阳货的过人之处:1,喜欢延揽人才;2,善用谋略与手段;3,有辩才;4,大奸之人同样需要使用儒家的仁义思想为号召。

      孔子曾说:“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从本章可以体现,孔子不以阳货其人而废其言。

      大奸往往与大德相似,大奸也需要聪明过人,所以,聪明睿智并不是教育的最高目标,以德性品行滋养心性,才是教育的基本要求。

      教育不可能把所有的人都培养为大德,但教育至少要满足人心性成长所必需的营养和道德滋润。

      聪明睿智而失去了道德基础,只能成为危害社会的大奸,阳货之流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孔子与阳货

      现代很多人对于人才的培养和子女的教育问题都很困惑,其实,在孔孟学问中,都有非常完美的解决方案。

      阳货和孔子,都是聪明绝顶的人,又是同时代人,他们还有交往,一个是有才无德的典型,是“恶人”的代表;一个被后人推崇为“圣人”,二人是一正一邪,一善一恶。

      非常有意思的是,这样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个人物,相貌长得还非常相像,以至于当时阳货的仇人误把孔子当作阳货,这就是有名的“子畏于匡”的故事。

      古相书《神像全编》认为,看人应看其心性,“孔子河目而阳虎类之,一圣一狂,天渊之悬,是不可不辨”,阳虎与孔子容貌长相非常相似,可是心性完全相反,古代相家把他们两人作为研究的案例。

      清代名医吴楚在他的《医医十病》中说:“如阳虎貌似孔子,若徒取其貌之似,则阳虎亦大圣人矣!孰知其为大奸大恶也乎?药之似对症而实与症相反者,亦犹是也。”

      阳虎的还有两句名言,第一句“为富不仁矣,为仁不富矣!”意为:要想富,就不能有“仁义”,现在的“为富不仁”意义已经变了。

      第二句名言是“主贤明则悉心以事之,不肖则饰奸而试之”。

      阳货具有过人的才干,而他却正是利用自己的才能,成为窃取权力的大盗,以至于不能容身于当世;孔子以其仁德,成为万世师表。

      孔子曾说:“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阳虎从来就不相信“仁”。他最终还是“不能守之”。

      阳货在鲁国叛乱失败后,逃到了齐国,但齐国最终也容不下他,把他囚禁了起来,最终被他逃脱,辗转又逃到了晋国投靠了赵简子。

      赵简子就以其优秀的权谋之术驾驭着这位野心家,阳虎不敢为非,以善事赵简子,协助赵简子处理国政,进行一系列的改革,采用了奖励军功,鼓励士农工商,解放奴隶等政策,开了法家的先河,使得赵氏的家族实力日益增强。

      孟子说:“何必曰利?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若求长治久安之计,必然是仁义立国,培养礼乐文化精神,建立长远流传不灭的文化内涵,这是孔孟学问的核心。

      孔孟思想就是希望为人类保留一套完美的文化制度,依靠这种制度,来帮助人类抵御各种来自于内部和外部的风险,然而,这种制度的维护和运行需要具备君子德操的人来执行。

      所以,孔孟思想从人入手,希望每一个人都成为道德君子。这种完美的文化制度的建设,经过先王的努力,人类已经完成,这就是礼乐文化制度。

      然而,在贪欲面前,礼乐制度又被破坏了,人类重新陷入愚昧和野蛮,所以,孔孟希望通过人自己制服欲望,重建秩序,实现人类大同的理想。

      “何必言利,必以义,”如果有家有国者,不能以道义来治理天下,而是倡导上下交利,后果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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