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而非|004.

1

初初进入夏天,刚褪去微寒的春意,又未迎来酷暑的盛夏,是个值得出游的好时候。一年一度的上京灯会便在初夏举行,届时全上京的人都会在自家门前挂上七彩灯饰,全城灯火通明,到了夜晚更是热闹非凡:集会、放花灯、游船、观戏台……万人齐聚上京,同为国家昌盛祈祷。

每年花魁表演都会在上京灯会举办,选出全上京最受欢迎的歌舞伎。因为如玉坊是上京最大的歌舞伎院,花魁演出自然也在如玉坊搭台举行,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许多男女涌进如玉坊观看多才多艺的歌舞伎在台上争奇斗艳。此等盛事自然少不了楚念之,“小耐,你打听到今年灯会选花魁玉儿姐要上台表演什么了吗?”

小耐向楚念之挑了挑眉,“我前几日便去向玉儿姐身边的丫鬟喜儿打听了,她说玉儿姐今年要表演……”小耐煞有其事地凑到楚念之耳边说,“琢玉鸣歌。”

“真的吗?”楚念之听到“琢玉鸣歌”四个字眼睛一亮——她曾经看过玉儿姐在私底下表演这支舞曲,曲风豪放、舞蹈苍劲,平时温柔婉约的玉儿随着节奏扭动身肢,动作柔软却有力,让她惊喜万分!只是当时歌词还未填写,玉儿姐说楚念之身上英气十足,更能体会此曲中的感情,便让她帮忙填词,但后来有没有用她所作之词就不知道了。

“喜儿是这样说的。”

“那我得叫爹和我一起去看!”说完,楚念之就跑去与楚云天商量。

“爹,今年灯会我们一起去吧!”难得楚云天这段时间一直在上京,楚念之除了去三德堂,其余时间也会在家和楚云天一起。她不想错过这次和楚云天一起参加灯会的机会。

看到楚念之兴奋地向自己描述往年灯会的盛况,楚云天在心里算了算时间,便答应了和楚念之今年一起去灯会。“爹爹我是应该陪你出去走走的,看你这小猴子许久都未出门了,该憋坏了!”

楚云天的话让上京灯会成了楚念之最期待的日子。

日子如流水,上京灯会也如期到了,上京城内各家各户早已在自家门前挂上了七彩灯饰。像楚家这样的大户在府第门前挂上精心描绘过的大灯笼,各房窗上贴窗花、门前挂灯饰,整个房子都装饰了一番。楚念之几天前就亲手制作了两盏莲花灯,准备今晚和楚云天一起到护城河边放花灯。

穿戴完毕,楚念之迈着轻快的步伐去找楚云天,刚出房门就看见楚云天身边的副将快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

来到楚念之面前,副将先是抱拳行礼,然后对她说:“小姐,今早军营里传来急报,老爷需要立即出发去军营,今天的灯会就……”

“爹他们出发了吗?”其实在看到副将的那一刻,楚念之心中就猜到他来是要说什么——以前楚云天因军事而与她违约的事也发生过。

“将军他正在集结军队,准备随时出发!”

听到副将的回答,楚念之立马提起裙子朝大门方向跑去。等她跑到门口已经看不见楚云天的身影了,她伸长脖子往行进的队伍前面望去,突然瞥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不是那天在百鸣宫前面接应我们的人吗?

小耐跟在楚念之身后,看着整齐行进的队伍,她以为一言不发的楚念之在为楚云天的失约而伤心难过,便上前轻声说道:“小姐,老爷确实是临时有事再走的,我们两个人去灯会也会玩的很开心的!”

听到小耐的声音,楚念之回过神来,又看了看离去的军队,轻叹一口气后转头又对着小耐笑了起来,“我知道啊,哪一次不是就你和我去灯会,我们当然可以玩得很开心啦!”说着她大步往自己房间走去,“我们今晚还要放花灯、游船……可不能把我们做的莲花灯给忘了,还有!我们还要去看玉儿姐的表演……”

楚念之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一如往常地和小耐说笑,仿佛今早楚云天的离去只是个让她习以为常的小插曲。

上京灯会虽然盛大,却只是个民间节日。梧逸清在百鸣宫住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节日,却没有参与过——宫里到了灯会这一天只会和百姓一样在各殿门前挂上七彩灯饰以示皇室与民同乐,但不会举办什么表演和宴会。而今年梧逸清搬出百鸣宫,又打听到楚念之每年都会参加上京灯会,便也打算去凑凑热闹。

2

全上京城在灯会这一天从晨光乍现到月上云捎都是热闹的,从街道集市到观戏台下都是人头攒动的。

楚念之和小耐二人在人群中像两只灵活的猴子窜来踱去,在俗世百景中活得自由自在。楚念之熟练地出入上京城中的大小店铺,从街边的小吃摊到门面华丽的赌坊,她自有自己与各色人打交道的方法——既能和偶遇的老太太唠家常、势利的商人讨价还价,也能和心狠手辣的土匪谈条件……

两人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几乎把上京城中最热闹的地方逛遍了。太阳也从东边慢慢往西边挪,最后让月亮露了个脸。

“小耐,你看我戴这个面具怎么样?”楚念之拿起一顶半遮脸的狐狸面具放在自己脸前转头问小耐。

“好看!”小耐答了一句,随后也随手拿起了一顶面具。

“不行,这个不好看!”楚念之拿走小耐手中的面具,重新给她挑了顶小兔子的面具,“你戴这个,这个可爱!”

小耐看着楚念之塞给自己的兔子面具撇了撇嘴,“这个真的适合我吗?”

“真的真的!”楚念之知道小耐不喜欢可爱的玩意,但她觉得小耐毕竟是女孩子,戴这个可爱的面具最合适了。

楚念之趁小耐还在纠结,赶紧把钱付给了小摊贩,然后拉着小耐往人群聚集的地方跑去。“小耐,篝火晚会开始了,我们快点去!”

上京城是中原最大、最繁荣的的城市,其他地方和西域的商人也常来这里经商,灯会这样盛大的节日也是他们做生意的好时机。西域人会在上京城南边弄好大大小小十几个篝火堆,再演奏起西域特有的豪放乐曲,吸引不少人前围着篝火跳舞,不过他们定了一个规矩: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一起跳舞,不过要戴着面具。

楚念之和小耐喜欢围着篝火和所有人一起跳舞的氛围,每年灯会都会来城南篝火晚会跳舞。她们戴着面具,和周围的人一样,无论男女,都是平凡的、平等的、热爱生活的普通人。

篝火晚会近年来很受欢迎,楚念之和小耐一走进去就被人群冲开了,两人只能隔开几个人互相与陌生人相挽着手跳舞。楚念之左边拉着的男子比她高大许多,因为大家都戴着面具的原因,她一拉起男子的手就放开了玩,跟着音乐的节奏和大家的动作一起抬手、转身、踢腿……乐曲转换,楚念之和周围人一样与男子挽着手转圈、拍手,篝火旁所有人和着音乐跳舞,气氛好不热闹。

跳了好一会儿,小耐在扭动的人群中好不容易来到楚念之身边,看到她正跳得不亦乐乎,周围的人声、乐声又大得盖过了自己大声喊的声音,小耐只好挤过去直接拉起楚念之的手往人群外挪动。

楚念之转头认出是小耐在拉自己的手,也就跟着她一起往外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还拉着一个男子的手。她们终于从被人围了好几圈的篝火堆挤了出来,楚念之空出手摘下自己的狐狸面具,然后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小姐,我们还要去护城河坐游船放花灯,现在得赶紧走了!”小耐体力比楚念之好,看起来倒没有楚念之那么累。

“好!好!”楚念之稍微歇了会儿,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她直起身来转头对他一笑,然后就和小耐一起往南门外的护城河走去。

“殿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侍卫站到了梧逸清身边。梧逸清看到楚念之转过来的笑脸的那一刻有些愣住了——没想到会这样遇到她,还和她一起挽手共舞!他摘下面具看着楚念之她们离开的身影。

“跟着前面那两个女子!”梧逸清重新戴上面具,也随着人群往前走去。

楚念之和小耐赶到护城河边的时候,最近的一只游船还剩几个座位,她们赶紧付了几文钱走上去。待她们刚刚坐下,一男子也紧随其后上了船坐在楚念之对面,他高大的身材让游船顿时看起来变小了,周围几个女子的目光也忍不住往他身上瞄。楚念之抬头看见男子脸上的面具才认出他是刚刚和自己跳舞的人。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男子的主动搭话令楚念之摸不着头脑——他是指刚刚跳舞的时候?

未等楚念之反应过来,男子就抬手摘下了面具,露出清秀的五官。

“是你!”楚念之看见梧逸清的脸就明白了“又见面”的意思了——他是平水河边和自己交过手的男人。“你怎么在这儿?”

“久闻上京灯会热闹,便来看看。”

楚念之上下打量了下梧逸清,直接开口问:“你是谁?”

梧逸清想了想,“在下是贡林军将军黄忠。”贡林军是历任皇帝手中的军队,不归楚家管辖,想来楚念之应该不认识黄忠这号人物。

楚念之知道黄忠有参加平水河一战,也听说过他的一些战绩,但是没有见过他本人。她看了看梧逸清,并没有对他自报的身份生疑——反正他是谁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

“不知小姐的身份又是……”

楚念之随口回答道:“我是楚家大小姐的表亲,今天赶来参加灯会的。”多年混迹在外、见过各色人等的经验告诉楚念之不要自报真实身份为好。

听到楚念之的回答,梧逸清勾了勾嘴角。“那楚家小姐今日怎么没有出来一起游玩呢?”

“表姐她今日有事,便特意让她的贴身丫鬟陪我。”说完楚念之看了眼小耐,后者还配合着对梧逸清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划船的船夫停下浆,高声对船里坐着的人喊:“快到三翁古桥了!”传说曾有三位仙翁从护城河上这座唯一的桥上经过进入上京城,在这里施法护佑一方平安,于是便有了三翁古桥的名字。且每年都有人坐船到三翁古桥前放下花灯,因为据说带着愿望飘过三翁古桥的花灯更灵验。

听到船夫的话,船里的人开始转身将自己带来的各式花灯从四开的船窗放到河里,再用手在花灯旁划两下,让花灯往三翁古桥缓缓飘去。楚念之则是拿着自己的莲花灯起身走到船尾,蹲下身来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莲花灯认真许愿,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莲花灯放到河水上,看着它飘走。

梧逸清将楚念之的动作一眼不落地看在眼里。“没想到你家小姐也相信放花灯许愿会灵验。”他转头看着小耐说。

“因为小姐的母亲……”小耐自觉说多了话,对梧逸清正了正脸色,“她是我家小姐的表亲小姐,可能比较相信这些吧。”

等楚念之回到座位上时船正要穿过三翁古桥,刚刚放下的莲灯也跟在船后面飘。“花灯那么多,神仙会认出哪个是你的吗?”梧逸清问楚念之。

“我不在乎神仙有没有看见我的花灯。”楚念之望着花灯上一闪一闪的灯光说。

“那你为何那么虔诚地许愿?”

“因为我想让……”楚念之没有说完,转过头来看梧逸清,“只是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她脸上没有多少表情,话里的语调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楚念之看着被各色灯光映的波光粼粼的河水,突然想起那日在平水河边被梧逸清泼了一脸水的事情,她看向梧逸清的眼神沉了沉——她向来不是什么大度的君子!

游船到岸了,楚念之拉着小耐抢在梧逸清前面走到船头,船头撞到岸边的石阶晃了晃,楚念之随之整个人也摇晃起来,好像就要掉进水里一样。站在她身后的梧逸清反应过来上前去扶住楚念之。下一秒楚念之就抓住了梧逸清的手,然后迅速站稳用力将他往后一推,梧逸清重心一下子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掉进了水里。他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迅速起身,岸边的水不深,只到他腰下位置。

楚念之则是轻盈一跃跳上了岸,转身看着浑身湿透的梧逸清说:“黄将军应该还记得在平水河边泼我水的事吧,刚刚就算我们两清了!”说完她勾唇一笑就没入人群中离开了。

梧逸清撑着石岸从水里上岸后立刻吩咐身边的侍从跟着楚念之二人。

3

楚念之二人从护城河离开后便赶到了如玉坊,花魁表演还未开始,她们只好坐在准备好的厢房中边饮果酒边看着陆续进来看表演的人。今晚来的人很多,舞台前已经是闹哄哄一片了。

楚念之喝了大半瓶果酒,就连小耐也因为开心而贪杯喝多了几杯果酒。

“小耐,玉儿姐的表演在第几个呀?”

“玉儿姐今晚是压轴表演,最后一个出场。”

“啊……那我们要等很久了。”楚念之扁了扁嘴。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小厮端着一壶酒掀开厢房的帘子走了进来。“楚小姐,这个是玉儿姐珍藏的桃子蜜酒,她说今晚她的表演是最后一个,怕是要让你们久等了,就让小的拿来这壶酒当是赔罪。”小厮说完将酒放在楚念之手边。

楚念之拿起酒壶来看了看,又凑近瓶口闻了闻。“好香啊!还是玉儿姐懂我!”

小厮离开之后,楚念之就往自己杯子里倒满一杯桃子蜜酒,酒香四溢,她仰头一饮而尽。“这酒好香啊!小耐你也尝尝……”说着楚念之就要往小耐酒杯里倒酒,不过小耐伸手把自己的杯子拿走了。

“小姐,我真的不能再多喝了!”小耐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说。

楚念之知道小耐的酒量确实不大,也就没有勉强她,自己一个人边饮桃子蜜酒边看其他歌舞伎的花魁表演。

表演开始了,各艺坊的歌舞伎都使出看家本领来获得台下看客的青睐。楚念之看着台上扭动身肢的歌舞伎,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热。她们两人正看的津津有味,厢房的帘子再次被人拉开,不过这次进来的男子却是先前回去换下湿衣服的梧逸清。

楚念之以为是小厮又来送东西了,转头却看见玉身而立的梧逸清,看到他身上干净整齐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又见面了。”梧逸清自然地开口,然后走到楚念之旁边坐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楚念之眯起眼睛看梧逸清。

“听闻今晚如玉坊有表演看,我便来看看。”

“看来黄将军不像我表姐的父亲和长兄二人一样军务缠身,还有来看表演的闲情逸致。”

梧逸清像是完全听不懂楚念之话里的讽刺之意,淡淡一笑,“贡林军确实与楚家军不一样,但军务繁忙也需要劳逸结合。”

小耐转头看见楚念之的脸像火烧一样得红,她赶紧拿开她面前的酒壶,“小姐,你不要再喝了,你脸都红了!”

楚念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咧开嘴角笑了起来,“没事,我没醉!”然后她转头看台上,听见琢玉鸣歌的前奏响起,她突然兴奋地鼓掌,“玉儿姐要出来了!”

小耐觉得楚念之和平常不太一样,“小姐你怎么了?”

旁边的梧逸清直接伸手把楚念之的手拉过来放在桌上,然后把了把她的脉。看见他的动作,小耐刚想出手就听见他开口说:“你家小姐被下药了!她现在身体很热,状态会比平常兴奋。”

小耐仔细看了看楚念之的状态,知道梧逸清的判断是对的。“小姐她怎么会被下药?”

梧逸清放开楚念之,去拿桌子上桃子蜜酒的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酒里有问题。”

“不可能,这是玉儿姐让人送来的……”小耐停顿了一下,“是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什么药啊?我没醉!”楚念之站起身来,步伐摇晃地走到栏杆旁,伸长脖子往舞台上看,“小耐,玉儿姐什么时候上台啊?”

小耐赶紧上前去扶住楚念之,正好这时琢玉鸣歌的前奏出来了,身穿华服、披紫纱、画丽妆的玉儿随着音乐出场。

“来了,来了!到玉儿姐表演了!”

楚念之定睛一看,听到豪迈又熟悉的前奏,她突然笑了起来,转身拿起桌子上自己的狐狸面具戴上,轻松跃翻过栏杆,从二楼厢房用轻功飞降到舞台上。出场的玉儿对于楚念之的飞降稍稍惊讶,但是长年累月的舞台经验让她迅速调整好情绪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

琢玉鸣歌原曲是一首歌颂边疆战士的乐曲,曲风豪放悲壮,但经过玉儿的改编和填词,曲中增添了柔情,更加适合英气硬朗的女性来演绎。玉儿选择表演这首曲子是为了与众不同——当其他歌舞伎浓妆艳抹、吟歌起舞之时,飒爽英姿的她则会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但她没有想到楚念之会突然出现在舞台上。只见楚念之用脚挑起台上的一支木枪,跟着豪放中渗入悲凉的音乐舞起枪来。

为了完成表演,玉儿只能随机应变与楚念之配合演出。楚念之曾经听过琢玉鸣歌这首曲子,印象深刻,喝醉了的她想起那日平水河一战,那些英勇善战的将士在血海中奋勇向前,只为了保卫国家。一想到这个,她心中激起千丈豪情,舞起枪来招招到位。而玉儿也随着她的动作起舞,用衣袖舞带遮去木枪的戾气,柔情与豪情共舞,引得台下人入迷,连连鼓掌。

震天的乐声、沸腾的人声、不断的掌声织就一幅盛世之景,人们的目光被台上赤脚起舞的玉儿和戴着狐狸面具的楚念之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动静,直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突然抽搐倒下,他身旁的侍卫立即拔刀引起了一阵骚动。人们开始四处逃开,台上的乐声也停了,只有楚念之还在胡乱挥舞着木枪。小耐飞跃上舞台将晕晕乎乎的楚念之带下台。

周围的骚动越来越大,人们开始涌向大门。拥挤的人群将楚念之和小耐冲开,不甚清醒的楚念之被人挤到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她看到桌上的酒壶就伸手拿了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快速向自己冲过来的男子。那男子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尖刀,正欲刺向楚念之的脖子,下一秒就被人一掌打在手腕上,他吃痛松开了手,尖刀掉在了地上。

未等那男子抬头,那人又从背后往他脖子处一劈让他倒地,然后拉着楚念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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